第三十六章、受降(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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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裴嶷主掌後事,甄隨與高和兩營及新建兩營防守成皋城與成皋關,裴該便率其餘兵馬浩蕩而至鞏縣。甄隨百般不依,非要跟著裴該上前線去不可,裴該撫慰他說:“鞏縣、偃師都易攻取,暫時用不到卿。卿且好生將養,且為我訓練新營,將來與劉粲主力決戰,我必遣人來召卿也。”好不容易才把甄隨給打發走了。
裴該不禁心說:這蠻子越發跋扈難制了!自己固然愛其勇猛,但也不能一直這樣縱容他,且待戰後想個法子,得給這匹烈馬套上個籠頭才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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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該來到鞏縣城下,在劉夜堂等人的陪同下,逼近城壕,來勘探地形。鞏縣東側瀕臨伊水,晉軍屯紮在其北面,城池較成皋為小,城牆也更低矮一些,而且有不少的缺口,尚未來得及修繕。劉夜堂指點著說:“據稱城中止千餘人而已,可以一鼓而下。”
裴該問他:“卿待如何攻城?”
劉夜堂回答說:“我已準備好土包,打算先花半日,填平多處城壕,即可架梯登壁,蟻附而攻。”
裴該笑笑,一抖手中竹杖:“卿可先填城壕,事畢後再來報我。”
徐州軍以大盾防禦,搬運土包,僅僅用了半個多時辰,就將城壕填出了七尺多寬的三段通路來。城上偶有箭支射下,但比起當日徐州輔兵在成皋阻遏劉勳,箭支更稀,箭力也更弱,徐州方面竟然無一陣亡,只有十數人負傷而已。
等到劉夜堂來稟裴該,裴該便命:“推出雲梯來。”
此番大軍北伐,裴該卻感覺比呆在淮陰更加輕鬆。因為在淮陰他軍政一把抓,要管理偌大一片土地,數萬人的軍隊,而身邊實少能幹的吏僚,很多事情都被迫要親歷親為,經常半夜還不得睡。裴該有時候不禁想:“諸葛亮當年,就是這麼累死的吧……好在我吃得比他多,還堅持每天擠點兒時間出來鍛鍊身體,應該不會步上孔明的老路……”
其實最關鍵的,他年歲比北伐時的諸葛亮要小多啦,這具年輕人的身體,暫時還能夠扛得住繁重的日常工作。
雖有卞壼為佐,問題卞望之同時還要管理廣陵一郡,他真不可能幫裴該分擔太多具體事務——倘若這一情形不改變,說不定卞壼倒先變成諸葛亮第二,四五十歲就要活活地累死了……
但等北伐上路後,情況卻又不同了,裴該身邊有了裴嶷、陶侃這左膀右臂。陶士行深通軍旅之事,不必說了;裴文冀本身素質就很高,又身任郡守多年,是相當合格的行政官僚,加上他還從遼東帶回來不少的人才——比如二侄裴開、裴湛,以及一些玄菟、昌黎的故吏——皆可勉強充數。
故此裴該這一路上,就只管負責大政方針而已,雜事都可託付給裴、陶二人,若無行軍之累,不知道有多輕鬆愜意……他就能空出時間來,仔細籌劃戰爭的每一個細節,琢磨自己有什麼知識、見識可以用得上。
如在成皋城中,城守事皆付陸衍、高樂和甄隨,裴該除了一次派文朗率弩兵去協助堵門外,就一門心思都在考慮下一步的行動,如何擊破正面之敵,如何往攻鞏縣、偃師。他預先畫好了圖紙,交給隨軍匠人,建造了好幾座改良的雲梯出來——反正預先在城中積攢了不少的物資,尤其不缺木料。
裴該臨出征時新募一名從事,姓徐名渝字子垠,是晉安溫麻人,據說祖上曾出仕過東吳,因捲入孫權晚年的二宮之爭,而被貶至晉安——也就是後世的福建省南部地區。徐渝本人,自幼不喜晉書,卻好,因此而不為家族所喜,他就束裝北上,跑建康去撞大運,結果蹉跎經年,一事無成,盤費倒是快花光了。無奈之下,北投徐州,裴該那套就是靠此人給補全的。
墨學在戰國乃至秦代都是顯學,直至漢初才為黃老所敗,繼而被奇軍突起的儒家給徹底擊垮。是以徐渝好墨,才會遭到家族排斥、社會冷眼,也由此他逆反心理一起,更加深對墨家學說的研究,不僅僅“兼愛非攻”的哲學思想,對於機械工程之學也頗有些見識。裴該並不歧視墨派,並且因材施用,命徐渝主管工匠營。
當下裴該在成皋城中派下任務,徐渝領著工匠們忙活了好幾天,終於趕上在擊破七星堡的前不久,造成了三架雲梯。裴該就帶著雲梯上路,等到劉夜堂在鞏縣城壕前填出通路來,便命將雲梯推將出去。
傳說雲梯乃魯班所造,用以協助楚惠王攻宋——當然啦,還沒正式運用,就被墨子在模擬戰中擊垮了。其主要結構分為三部分:其下有輪,方便行動;中間有梯,以人力扛抬,以登城壁;梯頂裝有鉤,可鉤搭城堞,更為牢靠,也加大守兵推拒的難度。
裴該新設計的雲梯,其實已經是唐代乃至宋代的形質了,其車甚大,下裝六輪,前有護盾,梯分兩段,可摺疊,待用時才以絞盤搖起,搭上城壁——架梯更為簡單,速度也快,減少了在敵前暴露的危險性。而且整具梯展開後長近五丈,搭上城堞後,與地面的夾角小於四十五度,士卒不必攀爬,靠疾奔都能衝上城頭去!
有此法寶在手,鞏縣城壁,一如坦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