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涼州大馬(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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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本是劉粲心腹,相關劉乂與劉曜相勾結,有可能發動“清君側”之事,雖然劉粲下令保密,軍中將吏多數無聞——否則裴該、祖逖在偃師城下逮著那麼多胡兵,其中還有不少將領,早就該打聽到了——這名心腹卻是清楚的。當然啦,他必然不肯輕易告訴北宮純緣由,但北宮純相貌雖然粗豪,人卻不傻,覺得此事實在蹊蹺,於是設宴款待來人,先把對方灌醉了,然後一五一十的把內情全都給掏了出來。
北宮純就此起了異心。
他本人是在胡漢國內當官兒當得好好的,然而麾下那些涼州騎兵卻大多思念故鄉,而且擔心將來唯一返鄉的機會,是跟隨著胡兵殺回去……胡兵是什麼德性,他們也不是沒瞧見過,而且自從降胡至後,自己屠殺搶掠的劣跡也未必就比胡兵要少,則若將來被迫要回去殘害鄉梓,殺戮熟人,那可該怎麼好啊?
涼州兵時常有人逃亡,北宮純感覺自己的基本盤在逐漸萎縮,生怕有一天失了劉粲的寵信,將會死無葬身之地。如今聽說胡漢國內訌,而晉軍已經殺到了偃師,並且此前節節取勝,心說那我還不如歸晉吧,如此才有機會將來領著涼州子弟和平返鄉。
可是要歸晉,總得有個晉身之階啊,自己是涼州人,本來在中原就沒啥熟人——洛陽、長安那些權貴都瞧不起他的出身,懶得跟他打交道,而且……那票權貴也泰半都掛了——要就這麼冒冒失失地回去投靠,人若不納,可怎麼辦?
思前想後,距離自己最近的熟人便只有郭默了,以前自己跟著胡漢軍跟郭默見過幾仗,相互間也算是惺惺相惜。於是他當晚便斬殺胡使,也不管分配給自己的胡兵了,光通知了涼州同袍,連夜領著他們就離開河東,趕往河內。
郭默在河內正鬱悶呢,本打算遊擊策應,威脅胡軍的運道,誰想前日他放棄懷縣,使得劉乂佔有河內後,就在劉丹的主持下來了場大清洗——劉丹的本意是想讓手下弱軍見見血,順便多蒐集些糧草物資——殺戮吏民不下萬人,不少郭默的老熟人不是遇害,就是噤若寒蟬,再不敢冒頭。倘若郭思道率領千軍萬馬,浩蕩而歸,說不定還有人呼應,就這麼幾千人還鄉,壓根兒就沒人理啊。
郭默在河內一點兒都找不到立功的機會,又怕把手裡這點兒老底全都拼光,不敢再冒險,如此也便無顏歸見裴該,正在撓頭呢,北宮純卻突然間派人前來接洽。
這真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郭默當即拍胸脯承諾,說有我引見,北宮將軍你必得裴使君重用。而且等到裴、祖二位鎮定河南,肯定要揮師入關啊,我必請使君命你為先鋒,那距離你們老家涼州不就越來越近了麼?
郭思道滿口大話,彷彿他是裴該的心腹愛將,裴該對他向來言聽計從一般,已經自斷後路的北宮純竟然就信了,當即兩軍合流,自孟津渡歸河南。
等到進入徐州營壘,北宮純第一印象:此軍甚為嚴整,怪不得能夠抵擋住劉粲的主力,據說還打了好幾個勝仗。隨即聽聞裴該命二人“報門而入”,北宮純心裡就不禁一“咯噔”——這跟郭思道所言,可不大合榫哪……
他知道自己上了郭默的當,但既已來到徐州營壘,也沒有立刻掉頭回去的道理——且不說人讓不讓你回去,即便回去了,你還有臉再去投劉粲麼——只好硬著頭皮,進帳來見裴該。
最終裴該嘉獎北宮純反正之舉,再加上報信有功,當即將其收在麾下。
其實北宮純是不是真能打,裴該並不清楚,也未見得有多在意——光看這人身量是不夠的,或許只是個一勇之夫呢——關鍵聽說北宮純帶過來近千的“涼州大馬”,這筆橫財若是不取,必然有負老天對我的關照哪!
再者說了,北宮純這也屬於第一支主動來降的胡漢兵,千金馬骨,必須拿下。
北宮純這一路上也常聽郭默吹噓,當即提出請求:“還請明公賜號。”聽說要得著軍號,徐軍方面才會把你當自己人哪。裴該朝他笑笑,便問:“卿雲受張武公(張軌受晉愍帝封為西平公,諡號為武)厚恩,每欲返歸涼州,今若受我軍號,則是徐州部屬,得無礙乎?”
北宮純聞言愣了一下,隨即趕緊答道:“武公既歿,末將與西平公素無往來,遑論恩義?雖言欲歸涼州,不過是狐死首丘,老來卸甲還鄉之意罷了。而今誠心歸附明公,懇請收納,並賜軍號。”
北宮純這話半真半假。張軌之子張寔年紀輕輕就被舉為秀才,入朝擔任郎中之職,永嘉初年才始辭職返回涼州,然後沒隔多久,北宮純就被派出來勤王了,兩人確實沒有打過太多交道;但關鍵是,裴該既然這樣問了,北宮純又該如何作答?難道能說“我遲早還是要回涼州去效忠新的西平王的,不過在您這兒暫且棲身而已”,那他在徐州軍中還能有好果子吃嗎?這會兒趕緊撇清自己跟張寔的關係才是正道啊。
裴該心中暗笑,表面上卻只是淡然點頭,回覆道:“且待卿所部涼州騎兵來合,我詳加檢閱後,再予賜號。”先得瞧瞧你帶來都是些什麼貨色,有多少人,倘若不如我的意,又豈能容你獨立一營,與諸將並列——“且先退過一旁。”
北宮純拱手退至西側下首,裴該隨即注目郭默,提高聲音喝問道:“思道,卿前不從將令,擅自北渡,可知罪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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