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鎮胡碑(第2/2頁)
章節報錯
“十月廿七日,前鋒武林右左二營,不過千數,驟遇寇十萬於此,彼眾我寡,勢甚懸殊。然忠悃之臣,矢志報國,貔貅之士,剛不可凌,督將熊悌之、陸和以下,援枹擊鼓,披堅執銳,直蕩賊窟。寇有勸降者,陸和乃曰:‘從來胡皆恨不能生於中國,豈有中國而降胡者乎!’壯哉斯言!
“激戰竟日,後繼前僕,虜血橫注,寇焰頓息。是役死難者六百四十三,殺虜何止十倍於此,伏屍塞流,水為之赤!此六百烈士,擊虜而死,為民之膽,英靈長存,為國之魂。是知中國不可辱也,胡運亦必不能久。
“後過來奠,浩氣所注,天為之泣,虹霓貫宇,如旗如旌。乃立此碑,長垂青史,永鎮胡氛,護我國基!”
一揮而就,然後交給裴嶷,關照他尋匠人立一巨碑,正面刻這篇短文,背面要把所有死難將士的姓名全都鐫上。裴嶷愣了一下:“盡數勒名?”裴該點點頭:“一個都不可缺!”裴嶷只得答應了,於是垂下頭去,再次默誦手上的短文。
這屬於急就章,未經反覆推敲、修飾,文采也就中平而已——裴該本人日常應用文還算四平八穩,至於詩賦,若不抄襲,便感苦手,而他手下也沒有什麼真正的文學之士,幫不上忙。故而此文也就勉強可看罷了,其中所述己軍數量縮水,變成了“不過千數”,敵勢過於誇大,說是“十萬”,還說“殺虜何止十倍”,這都是做文章的常情常理,但——
沒提一個“晉”字,更沒提建康和長安,其中只有兩個半名字,那就是熊悌之、陸和,以及——“徐州刺史、都督青徐裴”……
正在沉吟,忽見裴該又再提起筆來,寫下一行字:“徐州有一熊,虜過不敢凌;徐州有一陸,虜見軍必覆!”要裴嶷傳佈軍中,並且透過商旅把這四句話散播到四面八方去。
裴嶷不禁微微頷首,心說:“我這個侄兒,貌似能將人心玩弄於股掌之上啊……”
——————————
這日軍務繁重,裴該秉燭視事,一直忙到深夜,然後才睡了短短一個半時辰,三更時便即起身,召集眾將吏,商議進駐陽武之後的行止。
按照原計劃,他要沿著汴水直奔黃河,在敖倉附近封鎖黃河渡口,然後返身佔據滎陽。祖逖則在要此之前即攻取成皋關,然後兩軍匯合,共謀河南,以復舊都洛陽。
可是如此一來,過小黃後,下一站便是浚儀,必然會跟陳午撞上。按照裴該的原意,是不希望和陳午起衝突的,他想自己路遠,祖逖路近,必然先入滎陽郡,到時候召喚陳午往會,陳午不敢不從,必然放棄浚儀,退回老窩蓬關,然後留下部分兵馬守備,自己率主力去見祖逖……可是陳午怎麼不走呢?浚儀也不算是什麼要隘、名城——浚儀之變成汴梁、開封,還得在幾百年後——你就這麼捨不得麼?
“祖豫州見在何處?”
裴嶷回答說:“哨探來報,兩日前應當才過扶溝……”
祖逖從譙城出發,距離陳留郡最南方的扶溝縣不過三百里路程,他這速度簡直令人髮指!不過這其實也不能怪祖逖,那才是這時代軍事行動的常態——要知道祖逖與裴該不同,徐州各軍都散佈在淮陰周邊,動員起來很方便,祖士稚則除本部六七千人外,剩下兩萬多都是兗、豫各塢堡所有,集結困難,耗時費力。
好比胡漢軍,倘若劉粲不是把老弱病殘全都撥給了劉乂,而真正給他能戰精銳,哪怕只有三萬之眾,估計這會兒都未必能夠盡數渡過黃河……怎麼著也得有個十天半月,才可能齊集平陽啊。
而且祖逖的軍糧還出了問題……
今歲兗、豫乃是平年,而且糧草大多為各塢堡所有,祖逖本人所控制的數量相當有限,本不足以支應三萬大軍北伐。而若是向各塢堡徵用吧,人出了糧,就未必還肯出兵……所以事先就商量好了,徐州軍糧有富裕,江東也能多少支應一些,等先調達到了譙縣,祖逖再可興師。
江東的糧草暫且不論——很大可能性是空頭支票——徐州的糧草從彭城西運至譙,距離並不算遙遠。可誰想到在經過碭山的時候,糧隊卻被戴淵給攔下了,勒令轉輸去了睢陽——“東海大王為全軍主帥,糧秣當由大王統一排程。”
說是“統一排程”,當然裴該的糧草,戴淵是伸不過手去的,但裴該給祖逖的,他就有機會劫下來啦。為此糧車繞了遠路,而且等祖逖遣人去睢陽討要的時候,陸曄卻又藉口核算未畢,扣著不發……
推薦閱讀:天蠶土豆大神新書《元尊》、貓膩大神新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