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離間(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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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該說好吧,上回的事兒暫且不論,那麼這次呢?既然有人向你稟報了,那你總可以出面拒絕對方了吧?支屈六原本黑黝黝的臉膛竟然難得地微微一紅,隨即低下頭去,囁嚅道:“據說此番來使,乃是孔蕢……”
裴該聽了這話,差點兒笑出聲來,但他趕緊剋制住了咧嘴的衝動,再次問道:“程子遠呢?”
“正巧出城去修葺道路了……”
“那麼是誰勸將軍來請我相助的?”
“是曲彬。他打恭作揖,說自己是不敢去回絕的,上回便有人被打了,故而手下吏目也都不敢從行。他說裴先生是大才,或許能夠相助於我……”
裴該微微一笑:“是欲害我也——將軍還記得我曾經說過的草船借箭的故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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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葛孔明草船借箭,這本是小說家語,漢末三國曆史上壓根兒就沒這事兒,但此前裴該為了向支屈六吹噓諸葛亮如何了得,就也把這子虛烏有的事情給講述了一番——他連彈琴退兵都講了,更何況草船借箭呢?
裴該問支屈六,說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那個故事嗎?周瑜假意缺乏箭支,請諸葛亮去督造,實際是想謀害諸葛亮——這回也是一樣,分明程遐趁著潁陰來使的機會,設圈套想要我往裡鑽,難道你就瞧不出來麼?
支屈六愕然道:“程遐欲害裴先生?這是為何?”
裴該笑道:“無非妒嫉耳。當日主公許我‘君子營’副督之職,據說便為程子遠、徐季武所阻……”支屈六說那倒不能只怪他們兩人,終究裴先生您初來乍到,又寸功未立,誰都不清楚你可智比諸葛……就連張孟孫先生也是持反對意見的。
裴該聞言,不禁暗笑,心說我就知道——張賓啊張賓,這筆賬先給你記下,咱們日後再算。雖說他壓根兒就沒想過要在胡營久居,更不會覬覦那什麼副督的職務,終究張賓當面扯謊,暗中給同僚扎針,這讓裴該相當的不爽——你當我是傻的麼?
但是他輕輕搖頭,暫將此事拋諸腦後,繼續對支屈六解釋說:“程子遠前使曲彬來召我,態度倨傲,為我所逐,必然懷恨在心。此前他請將軍交付我匠器營賬目,期以三日核算完畢,其中多有漏洞,便是想看我的笑話。天幸裴某學過算賬之術,未能使其得逞,因此潁陰遣孔蕢來,他便故意避去,卻使曲彬懇求將軍來向我問計……
“我又能有何計?不過允之、拒之兩道而已。其實以我的本意,是想要應允孔將軍的——以我的估算,主公此番攻洛,最多三個月,必能成功,軍中所攜,不可能連三個月的糧草都沒有,還需要從許昌再千里資運吧?”
支屈六聞言,不禁雙睛一亮:“果然嗎?!”
裴該說果然——我應該沒有記錯,而歷史也不至於在這個節點上產生太大的變動——但這不重要啊,重要的是——“糧秣皆由程子遠排程,他特意避開,必然只留下極少量以資供潁陰,其餘的閉鎖於府庫之中,誰敢擅動?我若允了孔蕢,過後又拿不出來,當如何處?將軍固然可以留守之許可權,開府庫取用糧秣,但等程子遠歸來,必然當面責備將軍——曲在將軍,如何應對?”
支屈六一擰眉毛,說若真如此,確實其曲在我——我還能怎麼辦啊,他罵也只好忍著唄。
裴該說對啊——“則是我的謀劃,使將軍受辱,即便將軍再如何海量寬宏,其於裴某,難道便能毫無芥蒂麼?是程子遠見將軍與我親善,故欲離間之也。”
支屈六說那倒也不至於,既然裴先生您判斷主公三個月便可攻克洛陽,許昌不必再存留接濟前線的糧草,那為了同僚間的和睦,就給足孔萇好了。
裴該雙眉微微一挑,笑著問道:“我說三月,將軍便信?倘若我判斷不確,半歲都攻不下洛陽,到時候主公遣使來要糧,將軍是自剄贖罪啊,還是獻出裴某的首級去哪?”
支屈六“嘖”了一聲:“裴先生何出此語……”你要不補充這幾句,我還真就信了你說的三月可破洛陽,你這一找補……那我還真沒膽子照辦哪——“非支某不信裴先生,但若壞了主公大事,即百死也恐難贖罪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