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非不能也(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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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還不速速前去捕拿裴該,將功贖過!”
蘷安忙道:“末將已遣人循跡去搜尋了,只因不敢欺瞞明公,故此來報……”
石勒一瞪眼:“若欲報我,一小卒足矣,汝何不親自去尋?!”
蘷安心說是啊,這是我太實誠了,早知道就派人來稟報你,你光火打人也就打不到我身上啦……不行,我確實得親自去擒裴該回來,否則真怕還會有寄下的多少鞭子!急忙一軲轆爬起身來——其實他身強體健,刀山槍林中常來常往,這幾十鞭子又是隔著甲衣,還真抽不傷他——正待告辭而去,忽聽有小卒遠遠地高呼:“已然拿住裴郎了!”
蘷安不禁揹著石勒苦笑一聲——早知道那麼快就能逮住,我就先不報你了呀……真是自取其辱。
石勒聞報,面上陡然現出一絲青氣來,當即一背手,大聲喝道:“押入帳來,待我問他!”眾將悄悄地窺看他的臉色,心說裴該這回應該死定了吧……小白臉早該宰了,白費我們那麼多天的糧食。
且說石勒返回帳中,才剛坐定,就有胡兵把裴該繩捆索綁給押了進來。石勒單手撐著几案,斜靠著身體,故意拿眼角餘光去瞥裴該,冷冷地問道:“裴郎果不願降我乎?”他殺心已起,只待裴該說一個“不”字,當即便要下令押出去斬首。
不,光斬首如何洩我心中之恨?乾脆把他拴在馬尾巴上,活活拖死算了!
誰料想裴該挺著腰站立在案前,面上毫無懼色,表情似笑非笑,一開口竟然是:“將軍以為,若裴某真欲逃亡,汝這些兵卒可能擒得住我麼?”
石勒聞言不禁一愣,隨即微皺雙眉,轉過頭詢問押裴該進來的胡兵:“汝等是在何處拿住裴郎的?”
胡兵稟報,說我們是跟隨著腳印一路搜尋,發現腳印到了洧水邊上就消失了,於是策馬泅渡到西岸再找,發現裴該就在岸邊不遠,正倚靠著一株楊樹在呼呼大睡呢……
石勒臉上略現疑惑之色,就問裴該:“裴郎,深夜渡水,氣力用盡了吧?”
裴該笑一笑:“死生之際,逃亡途中,豈有那麼快便用盡了氣力的道理?我故意歇腳,專等將軍遣人來追也。”
“卻是為何?”
“為使將軍得知,裴某非不能逃,是不願也,若真欲去軍逃亡,彼等又如何追得上,拿得住我?”
石勒心說你就吹吧,就你那細胳膊細腿的,根本就是跑不動了才會被我的兵追上拿獲,為了面子還故意說什麼我不是不能逃啊,是不想逃啊,只要想逃隨時都可以逃走啊……鬼才信你哪!不過裴該這回的語氣貌似跟從前不同,並非疾言厲色,也沒有一口回絕自己的招攬,他這又是什麼意思?
上回這麼和顏悅色地跟自己說話,是打算抄如意打自己……可是如今他兩手都被綁在身後,就算想衝過來拿牙咬,估計都沾不著自己的身。難道說,他終於想通了,願意歸降了不成嗎?
想到這裡,石勒殺意頓消,於是把腰一扭,坐端正身體,兩眼直直地盯著裴該臉上的表情:“裴郎不願逃,是肯歸附於我麼?”
裴該一撇嘴,扭扭身體:“將軍便是如此招納人才的麼?”
石勒不禁笑了起來,趕緊下令,解開綁縛。然後他就微笑著看裴該活動手腕,擰腰晃頭,不再說話——我都連問你兩遍是否願降了,可不能再問第三遍了,顯得太過急切,倘若你再一口回絕,那我的面子還往哪兒擱啊?這回我得等你自己開口。
他不說話,裴該也不說話,兩人就這麼大眼瞪小眼的老半天。蘷安在旁邊著急了,趕忙幫著石勒問道:“裴郎究竟是否肯降?若有條件,儘可明言。”我看明公招攬你的心意很誠懇,也很迫切啊,你想要什麼身份、地位、賞賜,那就儘管開口吧,都好商量。別再跟這兒發愣了,我們還得趕緊拔營上路哪,你們再多瞪一陣子,天都要過午了!
石勒和裴該二人都各自暗舒了一口氣,心說蘷安你這幫腔真挺是時候。裴該正好藉著蘷安的發問表態,於是他抬起手,豎起三枚手指來,大聲說道:“將軍若肯應允裴某三事,則裴某願意效忠於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