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間,青姨神情恍惚,呆愣在原地。

眼前的男人西裝革履,笑意溫柔,舉手投足是儒雅的氣質,令她熟悉,也厭惡!

跨別千年,她已經都快要忘了,自己是究竟因為何才變成了如今的這副模樣——不生不死。

曾經,她以自己的性命起誓,誓要他溫家祖祖輩輩受家破人亡之苦,要他溫嶠彥生生世世受斷臂之痛。

代價便是她以這一副不死之軀,獨受了千年孤寂之苦。

“青雪,我們能聊聊嗎?”

青姨神色複雜,抬頭望他:“我們,沒什麼好聊的,我也不想再看到你。”

“這是她的東西,”戚少儒將尹芃歡的包遞過去,笑道:“這麼多年了,你還是沒變過。”

青姨接過就毫不客氣地關門,態度決絕,如避瘟疫:

“溫嶠彥,我當年斷你一條手臂,今日不介意斷你第二條!滾!”

卻被戚少儒眼疾手快地抬腳抵住,“你不想知道她為什麼會跳樓嗎?”

青姨聞言,神色一頓,及時收力,復而推開門問:“你知道?”

戚少儒笑著朝她搖頭:“不知道,不過我可以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

青姨沒再關門趕他,而是兀自往回走,戚少儒拉開門也跟著進去,視線落在床上的尹芃歡身上時愣了些許:

他眸色中帶著深深的愧疚:“她……沒事吧?”

今日在天台,他也只是確認了那隻鐲子,並沒有確定人,如今看青雪都跟著,答案便就不言自明瞭。

青姨聞言冷笑一聲,道:

“用不著你在這兒假心假意,若不是你,至於變成如今這樣?”

她現在是恨不得立刻殺了他!

一看見溫嶠彥那張虛偽的臉,她就會想起之前公主在被囚禁的那段日子裡所受的百般折磨,千般痛苦!

她恨,也恨她自己,怎麼就沒能當場殺了他,殺了溫家所有人!

青姨攥緊了拳頭,指尖掐白了,鉗進肉裡,一道道血縫凸起卻絲毫不覺得疼。

戚少儒卻是笑了一下,嘴角帶著無奈的苦澀。

他其實想說,若那人不是他,也會是其他人。

他只是溫家一顆包裝好的棋子,從他和安清公主的相遇,以及安清公主將他帶回宮裡,都是溫家一步一步計劃好了的。

而那時的他未曾浸潤過這些爾虞我詐,有的也只是簡單的生死三觀和喜怒哀樂,並不明白自己究竟給安清帶去了多大的麻煩和負擔。

當年沈約一死,就相當於斷了文景帝的左膀右臂,一切又回到了最初的起點。

溫家演了一出大戲,逼得安清不得不給他安清公主駙馬的頭銜,而這正是溫家想要的,他於是成了安清身邊的一顆定時炸彈。

無知,最是殺人於無形。

不過,這些誰知道呢?說出來有又誰會信呢?畢竟連他自己都不信他是無辜的那個人。

他自嘲地笑了笑,開口說:“青雪,何必呢?”

“為了我這麼一個不值得的人受盡了這千年的顛沛流離,我本來就欠她頗多,這下要死不足惜了”

青姨咬牙切齒怒道:

“你本來就死不足惜!死一千次一萬次都不夠還的!”

“怎麼溫嶠彥,現在知道良心不安了,知道懺悔了?我家公主當年是怎麼對你的?可你呢?你呢?!”

“你殺了她!是你殺了她!她這麼一個怕疼的人竟然是被你們折磨致死的,你說可笑不可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