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在水井裡迴盪。

靜待片刻,井裡依舊安靜如昔。

雲缺跳上井沿兒,一邊解腰帶一邊吹哨子。

井底的水面突然翻起水花。

嘩啦一陣水響,有黑影從水裡爬了出來,風一樣躍出井口。

從井裡跳出來的是個十來歲的女娃。

瘦瘦的臉蛋兒黑眼圈,扎著兩個朝天辮兒,麵皮白淨得滲人,沒有丁點血色。

“你噁心!往自家井裡撒、撒尿,你自己不、不吃水嗎!”

略有口吃的女娃叉著腰,一臉嫌棄。

“我緊緊腰帶而已,又沒亮傢伙,憑什麼說我撒尿。”

雲缺理直氣壯的跳了下來。

女娃氣呼呼的眨著眼睛,一時找不到證據。

“即便撒了也沒啥,井裡是活水,三天即可換新,去隔壁家吃兩天不就完了。”

“那、那你上次,怎麼半個月都沒在家吃飯?”

“下雨天的時候,哥不是帶你玩過和泥巴嘛。”

“是、是呀。”

“你有沒有發現,玩泥巴的過程中泥水很容易會被雨水沖走,但是泥巴消失的速度可就慢嘍。”

雲缺說完推門進屋。

女娃懵懵懂懂,一頭霧水。

什麼泥巴泥巴水的。

怎麼聽起來很噁心呢?

屋子裡乾淨整潔。

牆邊擺著一架舊的織機,梭口搭著細細的紡線。

阿孃的織機從不織布,說是織出來的布匹不結實,倒是編網很牢固。

木桌上擺著兩盤炒青菜,兩碗白米飯,沒什麼油水兒,很清淡。

桌旁坐著氣質優雅的女人。

端莊秀美,兩側鬢鬒各垂著四條細長的辮子,直拖到地。

女人的臉上掛著和藹迷人的微笑,一身粗布裙衣根本掩飾不了她成熟典雅的風韻。

“阿孃,我和小妹回來了。”

雲缺坐在桌邊,看到有菜他便開心,至於吃得清淡與否不重要。

重要的是一家人整整齊齊的在一起。

女娃自從進屋後表情始終不太自然,有一種莫名的緊張感。

她渾身緊繃著,眼睛裡藏著深深的恐懼,像一隻受驚的野貓,準備時刻逃走。

呼嚕。

呼嚕。

關著房門的裡屋傳來雷鳴般的鼾聲,震耳欲聾,奇怪的是在屋外卻聽不到半點聲音。

屋裡住著雲缺的阿爹,常年睡大覺,很少醒來。

“小漁沒淘氣吧。”女人將米飯朝著女娃面前推了推,道:“吃吧,快涼了。”

小漁連忙點頭,示意自己很乖,卻沒動筷,始終盯著旁邊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