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博洛揮臂下令,清軍陣中鼓聲驟然激響的一剎那!

張全斌眸子一緊,眼神中是攝人的光芒,這一瞬之間,四周身邊的人,幾乎無人敢直視其目,甚至不敢觀其臉龐。

什麼叫名將之輝,戰後自有不少人稱說,在這一瞬之間,張全斌便是儼然名將!

但見他猛然揮手,大聲道:“旗語發令,著車炮營照著敵人上來的精銳,給我瞄著了,照實了,給我猛轟!”

“是,著車炮營猛轟敵之新銳!”

營中的中軍得令,一時間也極為振奮,回頭轉身,對著高處的旗手厲聲下令。

軍令聲中,刁斗旗杆上的旗手也是拼命舞動大旗,對著右翼的車炮營釋出旗語,等看到對方的旗手也是在舞動大旗,示意接到命令的時候,旗手才又向中軍稟報,示意旗語命令已經按命傳到。

明軍旗語很多,戚繼光在他的兵書裡對士兵的訓練,旗語金鼓之事,頗多著述。這是一個千年一出的天才和全才將領,不論是行軍佈陣,武器利用,還是旗鼓小事,都是自己一手一腳的佈置的十分詳細精到,甚至包括紮營安寨和炊灶之事,也是十分詳盡。

原本按戚繼光的佈置,就可以方便旗語聯絡。但明軍綿延數千要邊防,資訊傳遞又有失真之處,時間久了,旗語便都各行其是,大不相同。

平虜軍的旗語,也是經過中西交流改良,簡明快捷,從釋出到回覆都有一整套的規矩流程,相隔過裡,這種高處傳旗語的辦法,比起傳令要快的多。

幾乎就是在平虜軍準備的同時,近三千清軍精銳已經以二百餘人為一排,以寬大的正面,在無數招展的旗幟之下這些套著雙層或三層鐵甲的重甲長槍兵在四五百步的地方排好了陣勢,此時已經發力狂奔,向著明軍陣前疾衝過來。

如果從空中俯暾,唯可見無數面大旗在順風招展不知道多少個背後插著各色小旗的軍官騎著戰馬或是徒步在陣中,督促著這些重甲長槍兵不停的突前,前方的弓箭手已經耗盡力氣,在和火銃手的對射中,他們敗下陣來。

正在十分沮喪的時候,看到身後的重甲長槍手們結陣衝來,不少人都是面露喜色。

他們自動的散算,收束弓箭拔出腰刀和挑刀等趁手的武器一會長槍破敵大陣他們就可以操著手中的武器,跟在身後殺退那些潰敗的明軍。

儘管對方是多年難得一見的精銳,儘管已經被對面的火獍手打的灰頭土臉,賴以成名,賴以支撐這小族傲氣的所謂弓箭射術的神話已經被徹底打的粉碎……清軍是一千多的射手,對面的火獍手不到四百,清軍中有近五百人的精銳射手,連甲胃都沒穿只為了不影響射箭,就是這樣的對比,對面的火銃手在盾牌的手掩護下不急不燥,在十餘輪的對射中最少打死了二百以上的清軍,打傷了四百到五百左右,而自己的死傷,連同長戟手和矛手在內,不會超過二百人!

這個交換比,多半是來自後面幾輪的對射,火獍對體能的要求低,對穩定性要求高,而弓箭不僅要有準頭,穩定性,還要有充沛的體能。

十輪以後的弓箭,雖然近到百步之內,已經快接近五十步這個對重甲防禦都有有效殺傷的距離上……但那又如何?對手的火銃殺傷更大了,打的一樣準和穩,一樣的速度保持著,弓箭手的臂力卻是耗盡了,再堅持下去,不過就是憑白送死!

現在這個時候,他們在射術上的傲氣被打光了,但仍然在堅信,在他們身後的重甲長槍手們,將會迅速突破明軍陣線,給死傷的袍澤兄弟復仇!

兩邊的人頭是越來越接近了,縱長數里的戰場上是兩萬餘人的戰兵隊伍,每一邊都有一段距離,相隔又相融,每一小塊戰場的結果可能會影響到整個大局,而整條戰線,就是由這些大小不一的小戰場所組成。

現在的戰場之後,兩邊的主帥也都是緊緊盯著最中央的戰場。

在那裡,衝鋒敵陣的是清軍精銳中的精銳,主力中的主力,是百戰以來沒有敗跡的前鋒與護軍等諸營。

守方卻是明軍中的新銳,前身是突破李自成御營騎兵攔截追擊的東宮內操,人數有限,不值一提。

士bīng之中,十個有九個半是剛入伍不到一年的新jun,打從太子出南京招bīng為止,不過正好半年之期。這其中,他們經歷了不知道有多辛苦和殘酷的訓練,從佇列和體能開始,然後是受保護的格鬥術訓練,著甲的真dāo實qiāng的演練,火炮之下的仿實戰訓練等等,半年之期,在後世練bīng時間是夠久了,但在這個十分殘酷的冷bīng器時代……個士bīng從一無所知再到能熟悉使用他手中的長矛大dāo來shā圌人,並且有比敵人更強圌健的體魄,更堅定強大的心靈,能熟知陣fǎ中自己的位置,看得懂旗語,聽的懂鼓號哨聲,聞聲而進如……

這一切的一切,需要半年時間來適應,學xí,融會貫通,不用多想就能知道,這是一件多麼不容易的事。

可敬可佩的是,他們做到了。

現在在清軍重甲長槍手們的眼前,橫亙著的,如山巒一般寂靜和強大,又如野獸一般危險和嗜血的強大戰陣!

有決心,束甲,強兵的新軍,其所散發出來的危險氣息,也絕不可能在多年勁旅強兵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