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這時候,陳名夏才回過神來,向著朱慈娘稟道:“殿下,這樣訓練很容易出現死傷,適才臣看的時候,有兩顆炮子差十幾步就落在陣中,這是泰西人所說的三磅炮,雖然是適於行軍的小型火炮,不過威力也不小了。適才的實心彈若是落在理中,最少也有十幾二十人的死傷。這樣練法,成年累月,死傷必難避免。”

“這說的也走了。”候方域擦了擦臉,臉上也不知道是雨水還是汗水,只覺得手和衣袖都是溼漉漉的。

陳名夏是身邊第一近臣,長史不在,司馬孫傳庭也是鎮守徐鎮,所以在身邊文官中,陳名夏反而是排第一。

平常時候,朱慈娘對這個文官班首也很看重,域話都是十分客氣,此時卻是笑而搖頭,只道:“百史,你這說的就是呆話了。”

“殿下,還請明示。”

被朱慈恨這麼一說,陳名夏也是滿臉通紅,若是別人被這麼一說,必定免冠謝罪,然後不復敢言。不過陳名夏向來心高氣傲,在朱慈娘身邊又很受信重,大小事情,皆是攜他同行,有事則顧問,所以被這麼一說,不僅不謝罪,反而咄咄反擊。

“兵兇戰危,豈有萬全之理?兵就是要這樣練才能練出殺氣,練出兇悍之氣。原本,我還正在設法,看看有什麼辦法能練出上戰場不驚的強軍來,這麼練法,恐怕也差不多了。”

說到這,朱慈恨扭頭看向陳名夏,笑道:“魏嶽等人,還有那個泰西的高登,我都要記他們一大功呢。”

這麼一說,陳名夏自是無話可說,正覺難堪之際,卻聽朱慈恨又道:“不過,百史你直言敢諫,有什麼就說什麼,我心中甚取你之為人。”

這個評語極高,陳名夏喜動顏sè,終於長揖下地,答道:“臣豈敢!”

兩人對答之時,別的文官都不便說什麼,只默默站在一邊,到此時,才算鬆了口氣。而鄭元勳與馮愷章交情不壞,聽得朱慈恨如此誇讚,不覺也十分羨慕。

以往布衣可以與總兵官平等論交的時代,恐怕也是一去不翼返了。

太子在淮揚重新立鎮,在閩浙施行文官總督領軍,但主要還是要抑制驕兵悍將,但並非鼓勵文官侮凌武將。

最少,在行營這裡,諸司是三品,各駐防各鎮總兵官也是正三品,諸鎮總兵官則是二品,只有將來的提督總兵加將軍和五軍都督的才是正一品。

但武官職階雖降了,卻是與文官們分庭抗禮,此是太子明偷,誰也不能違抗。諸司之中,五六品的文官很多,遇到相同品級的武官都要揖讓,遇到總鎮大將,則必須引馬讓道。

這個規定叫不少北上的江南文官十分不服,只是也沒有辦法罷了。

說話間,劉兆輝就騎馬趕到校場,幣練之時,例不準將官騎馬,所以從圍觀軍官到參I的將領士兵,都是驚疑不定,等看到是直衛營的管帶狂奔而來,更是大吃一驚。

雨幕之中,劉兆輝卻是一臉掩不住的笑意,先是緩緩目視眾人,然後才朗聲道:“殿下賜給參I將士酒肉,肉可盡情食用,酒是每人半斤……sè目武官高登,由哨長晉隊官,眾將士,謝恩吧!”

“臣等謝皇太子殿下千歲天恩!”

“臣等謝恩!”

令旨一下,自然是全軍喜動顏sè,便是一邊旁觀的武官們,也都是面lù嫉妒之sè。一會回營,參I的兩營兵當然是要十分得意,而自己麾下,恐怕就要鬧將起來了。

而眾軍士和將領們也是在此時看到了在遠處觀看的朱慈恨,所有參訓將士都是滿臉飛光,感覺十分得意,而輪不著的各營武官,卻是急的抓耳撓腮,恨不得現在就把自己部下拉過來,當著太子殿下的面展示一下武勇不可。

朱慈恨之得軍心,已經有不可移之勢了。

就盼火器局趕緊多鑄大炮,炮軍各營各隊領到的火炮一多起來,步軍各營參I的機會自然就多了。

“軍心可用啊。”

魏嶽環顧左右,適才在炮彈之下他都面無表情,訓練結束,各哨官和隊官紛紛點評士兵的表現,有一些踩錯了鼓點或是害怕後退的新軍將士被嚴厲斥責,而他也沒有什麼表示。身為總鎮大將,只要做出帶頭表率,倒不必事必躬親。

此時看到太子親至,而頒賜牛酒賞賜,顯然是對今天的事十分贊同,他不禁點頭微笑,又向著馮愷章道:“殿下果然是有意於陣列,看來高登這廝還真的說對了。”

這一夥泰西人很多,有不少還是客籍,領俸祿辦事,也有一些如高登這樣的,直接入了大明軍籍為sè目武官,在營中沒有幾天,看出太子練陣列的用心,直言不諱將泰西方陣的精要和盤托出,又以火炮訓練陣形前行的膽氣,這一次直接從哨官升到隊官,直升三級,太子的心意和做法,也就是昭然若揭,不必多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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