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府收賦稅的時候,百姓無糧,這夥商人就低價收購,明朝又沒有抑止這種行為,更沒有常平倉等措施,所以無錢交賦的百姓只能任商人宰割,等到百姓家裡存糧吃完,青黃不接的時候,這些大糧商又是坐地起價,大賺黑心銀子。

象范家這種超級富商,從糧商到布商,再到當鋪,錢莊,真真是一條龍的服務,不把小百姓敲骨吸髓的敲幹吸盡,絕不算完。

再加上和建奴貿易賺得的大筆銀子,北京城內雖然不是根基所在,甚至住的時間也並不多,還是像模像樣的置起了這麼一座大宅,這幾天朱慈烺有意無意的派人打聽,李恭幾個還動員了錦衣衛的朋友,把範永斗的這座宅子從院落到佈防都差不多鬧清楚了,這才有了今晚的行動。

時不我待,不行此非常手段,想有銀錢做朱慈烺想做的事,絕無可能!

制度之內是撞不動了,太子無權干預外事,這些天,幾番拉攏,幾番試探,最後的結果不外乎就是個不成!

那麼,就只有自己親身而上了……

雖千萬人吾往矣……

眾人攀爬的地方正是內外院的交界,外宅有不少管家執事和莊丁家下人,雖然京師中不準富貴人家蓄藏甲胃和持有兵器,也不準訓練家丁,不過末世之時規矩鬆動,範府這樣的超級商人好歹也有幾十上百的護院,這些人十之八九都在外院,還有一些輪班的在府邸四周提著燈籠巡邏,剛剛朱慈烺等人過來,就是閃過了一撥夜巡,這才安然到此。

王源第一個落在內院地上,在他身後就是李恭,院門處就有值更護院的兩個漢子倚在牆上坐更守備,兩人才落地,便是疾速向前,藉著不遠處戳燈的微弱光亮,兩個漢子如猛虎般撲了過去,幾乎是同時伸手,將正在低頭打盹的漢子捂住了嘴。

朱慈烺剛剛上牆頭,就但見王源右手高高舉起,攮子在夜光下閃閃發光,幾乎是沒有任何的猶豫,直插入範府護院的咽喉。

夜色之中,鮮血的顏色格外刺目,那漢子拼死掙扎,卻被王源死死按住,但見一個長大漢子在矮壯的王源膊彎中拼死掙扎,半響過後,才軟軟睡倒,兩條腿抖動了一會兒,終於再無動靜。

不論是前世今生,朱慈烺都是頭一回見殺人,先見了只當是在看戲,只有在那雙腿突然停住動作,他才猛然心悸一下,額頭上,手心,後背,全是猛然冒出來的冷汗。

這種感覺,怕是隻有身臨其境的人才會明白。

“這廝真是拼死掙扎啊……”朱慈烺嘀咕著道:“老子也是呢……”

他輕輕躍下牆去,那邊李恭也是把自己懷中的範府護院了了賬,也是將人放在了地上,他們的副手是選定了膽大心細,這會子已經掩護向前,而每人手中,都是一柄雪亮的插刀在手!

“兩人一組,撲!”

等朱慈烺等人到來,後宅正院的門前,還有兩邊的夾巷都有巡邏打更的護院,十餘人分做幾組,暗夜之中,只有寥寥幾盞沒有熄滅的戳燈,聊做照亮之用,而王源等人就是藉著這點光亮,疾衝猛進,等範府值夜的人有所發覺的時候,卻已經被一刀割喉!

先只是兩個見過血殺過人的武官動手,接下來卻是所有人都撲了上去,短刀戳刺,或是小斧劈砍,但聽得刀刀入肉的鈍響聲,再有一兩聲短促的叫喊,到最後,將內宅四周幾個院子的護院全部肅清時,已經是人人身上俱是染血,而那些個沒有見過血的京營兵,此時的眼神之中,也滿是銳氣與殺意。

最好的將士果然就只有血與火才錘鍊的出!

“有賊……”

大約是一兩聲的響動驚動了後宅正堂西廂房值夜的人,幾聲咳後有人提著燈籠出來,一出來,便是見到十幾條大漢瞧了過來,眼神中帶著那麼點綠幽幽的光彩,那人駭然,只要想放聲大叫,不過才短短出得一聲,眾人眼前“嗡”的一聲響,卻是有一支羽箭疾掠而過,順著那人的脖子透頸而過!

三角箭尖在微光下閃著冷豔的光,還帶著一抹血紅,幾滴血珠。

“任老虎,好箭!”

這般神射,眾人自然忍不住去誇讚,任尚卻只蹲伏在院牆之上,倒真的似如一隻嗜血的猛虎。

只是雖射的快,到底動靜發了出來,正堂和兩邊的偏廂都有人聲,已經有人在打著火鐮,正堂和偏廂,到處都是點燈的聲響。

“王源,撞門,李恭,你們幾個隨我一起進正堂,其餘各人,殺光偏廂裡的人,不要叫他們叫出來!”

到這時候,自是什麼也顧不得,王源暴喝一聲,幾步上了正堂石階,用右肩用力一撞,關的嚴實的房門被他撞的歪斜開來,裡頭正好出來一個丫鬟,生的俏麗可人,只是一臉驚惶,剛要叫喊,王源看也不看,劈頭一下,直刺入喉,卻是已經了賬。

“不要……”

朱慈烺剛想說一句不要亂殺無辜,話剛出口,便已經是搖頭苦笑。

這般直殺進去,直入東面暖閣,又殺了兩人,撞開房門,裡頭已經燈火大亮,有個只穿著中衣的中年人親手掌著蠟燭,穩穩當當的迎上前來,當面就是凶神一般的王源,手中的攮子還在向下滴著鮮血,這中年人也是絲毫不懼,只是皺眉道:“哪裡來的好漢到我範某這裡發財?要多少銀子,或是金子,都是很便當的……莫要再殺人了,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