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朱慈烺淚流滿面……

不過好歹是把架子拉起來了……武官們也歸心,將士們也聽命,而且朱慈烺從兵部弄來了三十張冠戴總旗的空白告身,預備在這些將士中挑出色的一一授給,又給銀子……嗯,雖然不多,又可以升官,怕是能把眼前這局面穩住一點兒吧?

……

……

一轉眼,就是十月一日。

這個日子對朱慈烺還有比較特殊的含義,在當時的人來說,只是一個普通的望日的開始。

又或者說,是一個王朝距離真正終結日子的開端。

九月十二日,孫傳庭攻至寶豐,十四日,大軍推進到郟縣附近,李自成親率萬餘精銳騎兵迎戰,孫傳庭部總兵官白廣恩、高傑率部迎擊,其前鋒楊繩祖、王龍等是羅汝才的舊部,見到李自成份外眼紅,因而奮勇廝殺,竟是將李自成殺的大敗,擒獲了果毅將軍謝君友,砍翻了李自成的大纛,攻陷郟縣。

同時,鄖陽道高鬥樞與惠登相合兵在湖廣配合,八月佔光化,九月佔谷城,並偷襲李自成的老營唐縣,斬獲甚眾。

但戰局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逆轉!

連續六天的大雨,使得原本就綿長的糧道運轉起來更加困難,抓住這個機會,李自成親率輕騎,轉自汝州白沙,截斷了孫傳庭的糧道!

在這個當口,明軍卻仍只是內鬥。

陝西兵與河南兵原本就意見極深,彼此不僅談不上相忍為國,連最起碼的信任也是沒有。警訊一傳,陝西兵便簇擁著孫傳庭先退,置河南兵於不顧。

河南兵卻也不是傻的,乾脆就來了一個卷堂大散,糧道斷絕的訊息一傳出來,當場就是潰奔,接著反衝亂了陝西兵的陣腳,於是全軍潰敗,被闖軍倒卷追殺,十萬大軍當場被殺的超出四萬,等孫傳庭和白廣恩、高傑等部下逃到潼關時,剩下的兵員已經不足兩萬人。

至於河南兵殘部,卻是與總兵官陳永福一起,乾脆就是投降了事。

王朝末世,正式拉開了序幕!

訊息傳來,崇禎是整夜整夜的不睡,和兵部商量從九邊再蒐羅兵馬……京營卻是無人再提起了,皇太子蒐羅數日,從京營挑了四百人不到,此事已經映證京營徹底無用,乾脆就不必再去想它。

接著崇禎便連發旨意,削去孫傳庭督師頭銜,準其用陝西總督官職戴罪立功,徵調九邊將士,充實三萬人左右的額子,急赴潼關。

接著,便是與內閣商議,調集糧草餉銀。

但內閣和戶部則推託無糧可調,請發內帑。

儘管大內已經是蒐羅一空,崇禎還是調了五萬銀子,急速發出,以做調兵的費用。

如此這般,京師空氣已經極為緊張,上下都是夢魂不安,所有人都知道,如果潼關不保,關中有失,接下來就是山西,然後便是京師了!

有識之士,更是知道山西空虛無比,山西一失,京師只有武寧和居庸關幾道關隘,而大勢已失的情形下,是否會有鎮將死力鎮守,殊不可知。

到了此時,已經有不少官員士紳開始籌劃準備,開始南逃!

一個王朝,到了崇禎十六年的十月之後,已經是切切實實的走到了它的末路!它的君王還在掙扎,努力,儘管看起來是格外的可笑,它的重臣卻是束手無策,甚至在暗中策化投降,要將君王化為投名狀,以來供奉新君。它的武將已經失去鬥志,要麼望風而降,要麼儲存實力,以做亂世自保富貴之用,至於忠君效死,卻是提也不必提起。

它的生民,要麼在北方飽受苦難,要麼在南方歌舞昇平,就在各方大戰的同時,南京的諸生老爺們還在秦淮河畔與名妓唱和,人間至苦至難,似乎與他們沒有絲毫半點的關係,而泉州一帶的海貿更是發達,一家一姓壟斷了海貿,直到坐擁千萬家資!

這個老大帝國,已經是腐敗潰爛,散發著惡臭,就算是南方,看似肌體健康,其實也是爛到了骨子裡。

在這個時候,除了少數人之外,怕是所有人都對它失去了信心。

也無非就是改朝換代而已!

而宮禁之中,卻唯有一人,看似悠閒,其實內心如焚,已經是十月,距離甲申三月,還有幾天?

朱慈烺深知,已經到了可以不計一切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