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的尹文念還在追尋自己的道,從真武山走下的越金漱等人同樣緊跟其後尋覓蹤影。

另一邊的於啟猛則要好運許多,雖年歲不小,卻氣盈周身,腿腳利索,翻越瑤山一路朝西,見識過宋義雲對西北四州的粗糙統治,也慨嘆於大漠孤煙直的塞外壯麗,以及黃土人家,綠洲星羅棋佈。

老道長運道實在不差,出了關去,陰差陽錯下又遇得一處泉眼——此乃陳嶼在塞外少有佈置的幾個地方之一,藏在一片沙海中,不想還是被找到。

時隔近年,原本埋藏泉眼的荒涼沙洲已經染上一絲綠意,有清泉從地下升起。

風清長,無形的靈性將沙漠中燥熱與乾涸吹去,只剩浸潤舒暢之感。

於啟猛再次盤坐修行,不過這次他沒有停留太久,由於補給不多,自身又是一人上路,故而發現此地與早前遇見那一地蘊有相似的空靈意韻後,老道試著吐納行功了番,最後確有收穫,於是記下位置便離開。

“世上果有非凡,卻不知是何等原因釀成,天公造就?或者前人所留……”

帶著諸多疑惑,於啟猛啟程,不過之後便再無遇見,天下泉眼有數,監仙大陣如今僅僅籠罩齊梁,雖有些許擴張,也未曾抵達塞外千里。

於啟猛對此多少有些感觸,在出塞後離開一段距離,就隱約感覺到體外天地變得躁動,一開始以為是沙洲環繞、驕陽高懸所致,然之後又發覺不對,炎熱並未有改變,觸及自己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神思靈覺。

自我已經初步覺醒的老道不懂其中關鍵,不知自己邁出了大陣範疇,往外區域靈性比不得陣中有過梳理,更顯混亂。

當然,在外的靈性活躍程度遠超被壓制的陣中,這點也是他為何會感到靈覺被觸及,體內的氣提升速度不減反增。

然而,兩月後,於啟猛停下腳步。

他已來到一處綠洲,此地人皆紅髮張狂鬍鬚,面白,眼眸如琉璃。

老道曾在書冊上讀到過,知曉這些胡人與中原人的不同,心中驚奇,倒是不顯得初來乍到的慌張。

他之所以停下,則是另一緣故。

這段時日,距離中原漸遠,再無那獨特之地,坐上去就修為蹭蹭漲,但速度實在不慢,相比中原、西北一帶時要快了數倍!

但於啟猛明顯感覺到其中不對,主要體內的氣似乎收到躁動的天地之氣影響一般,變得桀驁難馴。

這對於老道而言不算什麼,他只是察覺到這背後有著某種未曾揭示的事。

考慮良久,於啟猛停下來,沒有繼續向西去,當然他從當地人口中得知往外就是萬里大漠,遠非尋常小沙州可比,自個兒老胳膊老腿如今還是不方便去遭罪。

“罷了,先回去。”

他想回那一處沙地與山林中的再看上一看,由廣庸向西,一年有餘,也僅僅找到兩地。

蘊道之地,於啟猛如此稱呼,他不清楚泉眼的存在,但長居於其上的好處卻再明瞭不過。

而等到他返歸,重回沙地中的泉眼上體會後,發覺自己的氣正在被洗煉,在自然而然的靈韻中褪去浮躁與雜質。

老道士更堅定了這些地方是寶地的想法——道門傳說與典籍中不乏有對福地與洞天的描述,這些地方在他眼中與之何等相似,不過並無瓊樓玉宇,這點讓老道隱隱失望。

……

三界井靜靜俯瞰,將已經從十五擴充套件到二十八處節點的監仙大陣映照井底。

於啟猛的痕跡自然沒有遺漏,哪怕他相對於芸芸眾生而言只滄海一粟,卻因為靈覺的強大與初步覺醒的自我,被三界井這件靈器記錄,在第一時間反饋給了還在梳理大陣的陳嶼。

這是他的一道分身,正忙活於萬里江山上,一處處尋摸過去,將靈性收攏,修補初期洞穿虛無、抽取靈性時留下的裂痕縫隙,打磨規整,省得以後崩塌反噬。

虛無背後到底有什麼這點陳嶼至今還不清晰,不過隨著法身一次次在深層中發覺缺陷、填補圓滿,逐漸深入至千層以下的區域,終於還是被他看出一絲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