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道友是個妙人,護道之術比師兄我都勝出一籌,等閒事困不得,興許如今正在歸途中,或是遊方各地有了感悟,暫居一地體會領悟。”

“師弟你也知曉咱道門之人外出,向來如風雲飄渺,行蹤難以定下。”

蔣勤安聞言只得一嘆,他如何不曉得陳嶼的本事,但他不擔心陳嶼,而是眼瞅著青台山上那古怪霧氣一日濃過一日,愈發不似凡俗,恐有變故。

為陳道友的雲鶴觀憂心。

不知霧中的道觀如今是否還完好。

“到時候陳道友歸來,怕是要沒地方去囉!”

聽得此話,嶽海平反而笑道:

“豈不正好?海雲觀中客舍足數,隨意騰出一間便是,正與他再續之前錦州時未曾盡興的論道。”

蔣勤安一愣,確實是這麼個道理。

雲鶴觀沒了的話,能讓陳嶼道友在海雲觀多住一段時日,甚至論道之後,憑藉三人相熟未必不能引薦加入。

於對方,在此亂世多了照應,於海雲而言也再添一位二流龍虎道人,加深一絲立足底氣。

這麼看的確是好事。

另一邊,嶽海平則沒那麼多心思,他不像自家這位師弟,向來沒那麼多繁複心念,只對陳嶼到來後的論說道經、切磋搭練有些興趣和期待。

……

陳嶼還在路上,並未如兩人所想那樣停駐一地,只不過距離太遠,又不願動用騰空手段,腳踏大地徐徐前行,當然要遲上一陣。

這一遲,就到了陸谷收成之日。

……

章和二年十月。

剛剛榮登大寶的新皇還未等來他的建安元年——改元詔書已經寫下,就放在原本的太子宮中,只等西北平定的那日或是年關時節就頒佈天下。

然而,皇帝小覷了朝中的混亂,也小瞧了人心貪婪。

在不斷清洗中,高壓之下逼得不少人開始做出決定,選擇站隊。

也就是在這樣情形下,一群早前被忽視的敗軍之將悄然出現。

他們被推出來,被當做朝臣們無聲的反抗,卻不料其中有人扯下假裝,露出獠牙與鋒刃。

那是元欐,最早掀開棋盤,也是最早被視為出局的三殿下。

他出手了,或者說他的餘黨出手了。

這是一場被默然視之的刺殺,過程並無值得稱道的精妙地方,連黃門小侍都將那些人身上漆黑油亮的甲冑、背上厚重的弓弩瞧得清晰,步伐整齊,鏗鏘作響。

以及當首的那位早早在清算中不知蹤影的前岐甲司都督——武雲嶺。

血再次浸染皇宮。

半載不曾入殿的新皇到底還是倒在了他顧慮與猶疑的這處大殿上。

帶著自己清掃朝堂、重振寰宇的滿腔抱負,帶著複雜莫名的眸光跌倒在地,沒了聲息。

武雲嶺默然,持拿長劍,他知曉自己既然入了宮,就決然沒有回返的機會。

哪怕三殿下重生也保不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