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著那本《風樸散丹》看了又看。

陳嶼坐在椅上翻動紙張。

以靈植為材的靈丹自然與書冊上這些有極大不同,不過手法上避免不了多多學習,他在煉丹一道上知之甚少,初時稀裡糊塗弄出來的不是清心丸這種算不得丹藥的不入流藥丸,便是白雲散這等最為輕鬆的,方子不復雜,手法過程要求不多。

認真說來,細數他過手的丹藥,唯有能滋補四髒四宮的四方熾明丹稱得上入了品,放山下也能賣個好價錢。

《散丹》記載的煉丹法很多,大都淺薄的同時卻又格外駁雜,不似真丹煉法那般需要抽絲剝繭、層層遞進,稍錯半分動輒便要丹毀人亡。

“丹者,首重火氣,百草為木,生火蘊火之時亦在化火為丹氣,顯得平和。”

誦讀著,他看到書卷上有批註,言明百草煉丹以火為中心,至於投入鼎爐中的藥其實並不為丹師看重——至少在散丹一道是如此。

故而火有幾等、如何運火、控火在書中敘述頗為詳實,落在藥草植株上則寥寥三五句,將藥材特徵點明即止,未曾過多傾注。

“所以散丹法才愈發頹敗,丹鼎法興起不久卻方興未艾,隱隱間有了盛於長久的趨勢……”

煉丹法難傳,隨著師承交替,一代代丹師下來煉丹術在變得系統的同時也在漸漸失去許多東西,於當下的大多數丹師而言自然會不自禁選擇那些便於‘煉製’的法門,而這時候他們就注意到了除去藥草之外的事物。

山川草木、金鐵玉石皆可投爐入鼎,

過程中伴隨著對金石鉛汞的嘗試,談不清第一批鉛汞丹丸效用如何,總之陸續流傳出種種神異,於是這種重視原材、以金石為料的煉法漸漸受到了人們追捧。

陳嶼下山不多,但從老道士身上聽來不少有關丹鼎一派的故事,這裡面大多帶有教誨和不屑一顧,不過或多或少能對這一新起之法管中窺豹一二。

這是個由繁化簡的時代,而所以方便的丹鼎法日益興盛,而可以預料的是,等到風頭無量抑或積攢了足夠底蘊後,籠統的丹鼎法派避免不了再細分。

各種規矩章程的繁複想來不會比現在手中的散丹煉法輕減多少。

那便又是個由簡至繁的時代。

周而往復,不外如是。

陳嶼頓神,收回紛亂思緒,將念頭投注到眼前。煉製靈丹他還是打算以散丹法為主,有精神與法力配合,析出藥力這一步難度應該不會太高。

而且他也不是毫無準備。

得益於那盞被喚作‘長性燈’的靈性燈盞存在,大半月摸索下來總算有了些心得和收穫。

一門術法正在形成——不需要靈文的術法。

或者稱為[法力操使手段]更合適。

這一切來源自那個關於燈芯緣何能不斷出產靈性的問題,疑惑既然出現,陳嶼便花了些精力在上面,好在如今能夠觀測到極其細微處,且能不借助草丹洞悉出身周漂浮溢散的靈性變化。

故而很快他發現燈盞在汲取周圍無主沉寂的靈性,不算微弱,但動靜卻也沒多大,所以剛開始時未能注意到。

這期間最令陳嶼看重的,並非燈盞將這些靈性吸收之後再轉化為燈芯的手段。

而是[純化]。

這一點他絞盡腦汁思慮了太久,從意外發現靈性的第一天起就在想,怎麼才能把周圍漂浮的無數靈性汲取吞入腹中。

後來嘗試過不少次,都無法,那些靈性包涵了大量原主的[個性],吃多了會不可避免地汙染自身。

然而眼下多出一個燈盞,將第四第三等的靈性純化到了第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