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台山。

“小道長回來了?”

路上,剛近到山腳下,早前見過一次的老翁揹著牙娃子,走到他跟前。

這次身後沒牽那頭青牛,半大孩童也昏沉沉,閉目蜷縮在揹簍中的厚草上。

“老丈許久不見,精神可還好?”

“哈哈哈,老頭子好得很嘞,倒是道長看起來風塵僕僕,似乎走了遠路?”

老者上前問了句,原來前幾日有人來尋陳嶼,還在雲古村問了一圈,只是聽對方說到了觀中未能見到人。今天他帶孩子去河邊牽牛,結果意外碰上,這才有此一問。

有人找我?

陳嶼一愣,無論前身還是自己,交際範圍狹窄得可憐,沒認識幾個人,且大都在法會上有過照面,也不至於前腳走後腳就跟上來,還越過了他,先一步到了青台山。

仔細詢問,他作恍然狀。

原來,月前與錢玄鍾解救的那個村莊找了上來,說是當時沒能報答,村老籌備了一番後比著模樣去了雲古村,而他在雲古買過雞仔,也說過自己來自雲鶴觀。

兩方一比較,身份便水落石出。

兩個村子都很積極,一個是因為找到了久久未能找到的恩公之一,另一個則是聽聞有道士從兇惡匪徒手下救下了數十上百戶人家,一時間多了些敬然。

聽老者說,村中已經有人給他立香火牌位供著了。

對此,陳嶼倒是不怎麼在意。

“貧道去了趟縣外,參加法會去了。”

“原來如此。對了,聽村裡的老李頭說上次道長來時還問過我?老頭子那時候估計在河邊,不然怎麼說也得留道長歇個腳才行。”

“沒什麼,那時貧道是想著有老丈介紹兩家農戶,好買些雞仔來散養。”

“買雞仔?”老者眼前一亮,放牛養雞方面他可是行家。於是告訴陳嶼若有問題大可以問出來,他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正好,陳嶼在這上面完全憑著上輩子的些許記憶,難免會出錯。

之後,兩人便坐在田埂上,就著一尺高的春黍杆,迎面微風,探討起養雞中各種需要注意的事。

直到時候不早,擔心青牛掙脫韁繩的老者才起身離開,背上的娃子張著粗短小手和道士道別。

陳嶼返回山上,下去時沒帶兩件東西在身,回來反倒多了不少,鼓鼓囊囊裝了個滿。

這幾日放晴,昨日雨沒能下起來,山道乾燥,踩在上面很快便走過,來到山腰一處空地,道觀已經不遠,遮在林蔭裡若隱若現。

不過等他從石道爬上來後,映入眼簾的卻是一頭俯臥在地,靠在大門牆邊的梅花鹿。

憨憨傻傻的模樣依舊如曾經,聽到動靜後,嘴中一邊咀嚼,一邊看向陳嶼。

呦~

鹿身髒兮兮,毛髮凌亂,沾染厚厚一層泥塵,渾似在泥池裡淌過一遍。

他走到近前,一股泥腥味混著血氣飄到鼻間。

受傷了?

陳嶼蹲下,探手在對方身上尋找傷口痕跡。饞嘴鹿確實不怕人,也不跑,自顧自吃著東西。

許是摸到癢處,還輕輕拿頭拱了拱。

在衣衫上留下個大大的泥印。

很快,在貼近脊骨的側背位置,兩長兩短四道傷痕顯露眼前。

最長的一道約莫五寸,很是嚇人。

但讓他驚訝的是,這種傷勢下,饞嘴鹿似乎沒那麼多的感覺,依然自在。而且就他看來,幾條傷口也都不同程度的癒合著,即便最為恐怖的那條都凝結成疤,被毛髮遮住後完全看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