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瓷街距離黃泥巷也就隔著三條街道,陳子淵沒要多久便走到平安扎紙鋪外。

韓老爺子一如既往坐在簷下,那張美人靠上。沐浴著晨光,微眯雙眼眼有一口沒一口抽著旱菸。

陳子淵走上門前臺階,自個兒搬張小竹凳坐老爺子身旁。見老人只是輕輕瞥了自己一眼,不由微笑開口問候道:“韓老,今天天氣挺不錯吧。”

老爺子都沒睜眼瞧他,抽了一口煙後,語氣略顯慵懶的隨意說道:“別沒話找話。”

陳子淵尷尬一笑,不再開口。

老爺子繼續抽著旱菸,鼻間忽然輕哼起一段小律。雖然並無字詞,但音律卻是挺優美。配上老爺子當下懶散的姿態,還真別有一番韻味在裡面。

陳子淵已經不是第一次聽到,自然也會這首不算曲子的曲子。

當即附和著老人的節奏,也在一旁輕哼了起來。

對於這首曲子,陳子淵當初聽老人提起過,是他年輕的時候,獨自在外闖蕩時,遇上一位心儀姑娘後,倆人一起編撰出來的。

曲子的大致意思就是,講述倆人從相遇到相識,再到相愛,這個過程所發生的一切美好事物。

只可惜,後來那位姑娘香消玉殞了。

自此,每當老爺子念起她的時候,便會輕哼起這首,曾經她們一同編撰而成的曲子,以表心中對她的思念之情。

不過隨著時間的慢慢流逝,也可能是老爺子養成這個習慣了。有事沒事的時候,就會哼上一兩段,也不說是想念她,只當是習慣成自然。

畢竟老爺子自己都說過,實在隔了太久太久太久,久到連他自己都記不清,到底是什麼時候認識的那位姑娘了。

老爺子即興而起,便即興而終。

睜開雙眼看向陳子淵,臉頰上浮現出一抹慈祥笑意:“拳練得如何了?”

陳子淵臉上同樣浮現出笑容,如實回答道:“今天比往日還多打了一百拳。”

老爺子滿意點點頭,忽然說道:“現在的你,應該已經到達武夫第二境的金剛境了吧。”

陳子淵卻是臉上有些尷尬,伸手撓撓頭,不確定的說道:“應該吧。”

這倒不是說陳子淵有意在老爺子面前裝謙虛,實則他是真的不清楚自己當下是個什麼境界。雖然當初錢棟樑已經和他說過純粹武夫的境界劃分,但一直以來他都是獨自一人練拳,身邊也沒個人指點一下什麼的,故而對於境界他還真的不是肯定。

即便腦子裡回想起錢棟樑,與他說的每個境界的具體,也只是隱約間感覺,自己到達了金剛境。

老爺子放下煙桿,沉思半晌後說道:“再往下就是巡天境,武夫講究一個裡應外合,內外協調。在金剛境時打磨體魄,在巡天境時便是內練一口氣。只有真將這口氣與血、骨、肉、筋、皮徹底融合,方才算正式踏入武道一途。”

陳子淵聽得格外仔細認真,涉及到修行一途,他不敢有絲毫馬虎大意。

老爺子瞧他聽得用心,不由又多說了一句:“不過你要記住,你練拳的目的並非是要成為那天下最強武夫,而是為了練劍打基礎,這一點你自己可千萬得放在心上。別到時候武道有望,便忘了練劍一事。”

既而老爺子又語重心長說道:“但也不可就此對武道心存輕視之心,這樣會壞了你劍心的。”

聞言,陳子淵目光堅定點點頭。

隨後陳子淵又陪老爺子閒聊一會兒,這才逐漸把話頭引向自己今日前來的目的上:“韓老,您可還記得,當年您和我說過有關於天庭的事情嗎?”

老爺子有半晌的沉思,隨後皺眉問道:“你說的是有關於你爹孃去天庭享福之事?”

陳子淵忙點頭稱是。

老爺子彷彿又陷入了沉思之中,片刻後才盯著陳子淵的雙眼,約莫有一盞茶光景後。老爺子突然從靠椅上站起身,在說完一句隨我來,便率先邁步朝鋪子內走去。

陳子淵心中雖然疑惑,但仍是立即站起身,跟上老爺子的腳步。

二人一路前行,繞過後堂廊簷,又跨過一扇偏僻小門,才在裡面的一間房屋門口前停下。

老爺子沒有著急推門走入,而是轉頭對陳子淵說道:“今日發生之事,你自己知道就成。”

然後等陳子淵點頭答應,老爺子這才伸手推開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