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六回 解手有學問 石寶會按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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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眼前這個石寶,真是令人增添了更多的悲哀和痛惜,如果他能剋制一點,懂得用法律的手段維護自己的權益,也不至於拋妻別子來到這高牆之內。現在老婆再也不會替他數掙來的血汗錢了,兩個兒子他也再沒有養大成人的本事了。
石寶有事沒事就知道仰望那白色的頂棚發呆。晚上教員收了工,我們依然給他們的暖壺打滿了開水吃飯的時候,依然那個我下鋪戴眼鏡的人掀開他的床鋪一角,放上了他的碗筷。這次他掀開的地方小些,用眼睛看了看我,只是在沒說出也讓我放上碗筷的話。石寶還是趴在了他下鋪的床板上,那個鄭維文還是給了他一盆菜和一個饅頭,我還是吃的快,完後第一個洗碗。事假那你還早,我就拿上我的“三個一”練習本到學習閱覽室抄寫報紙上好的文章去了。
“挨呲了吧?”魏志強關心地問我,眼睛也在審視我的神色。我有的喜悅:“沒啊,耍得好,沒辦法!”,說的時候有幾分得意。
“去!去!去!你小子心眼就多,也不知從哪想的下去的時候拿個本,要不‘啪,啪’可慘嘮!”他說的時候臉向左、向右劇烈扭動一下,就真的像捱了一記耳光。
我們打過招呼,他就開始練他的毛筆字了,我也開始抓緊學習。
晚上到了收風時間,我們才從學習閱覽室下來。在一樓樓道的西邊有個小門,裡面是老犯人放晚上睡覺被褥的地方。我和石寶的包袱小,裡面就一個枕頭,可老犯人的包袱裡鼓鼓囊囊一大堆。
真是的,老犯人的奇怪地方真多。我也沒有太大的好奇,過境隨俗,慢慢了解吧。這時,老犯人都用我和石寶給他們打得熱水再兌上涼水開始洗臉、洗腳、刷牙,我也跟上他們一起照章操作。
一會收風的的哨子響了。老犯人都按床的位置扎站好,上鋪的一般到站在下鋪犯人身後,脊背靠床立正,等到收風的幹部或管監房的來後報數。
一會管監房的那個殷正和看門的過來收風,每個老犯人立正的姿勢並不標準,只是站著,有的戴帽子,有的沒戴帽子,有的有的套在棉襖外套的囚裝外套不繫釦子,還有的洗了腳後的褲管還挽著沒放,有的揹著手,有的仍說笑著,有的撓頭搔腳,反正這就是集訓犯和老犯人的區別,從這一點也證明他們已經再不是原來的新犯人。
殷正和那個看門的,站在門口也不像給我們集訓隊收風時那樣嚴肅,臉上也掛著幾分微笑。總之就像是在大街上碰見熟人打招呼那樣隨便。“報數!”隨著修善林想喊聲,那個站在第二位的喊:“1、”接著我下鋪的那個喊“2、”輪到我這個第四的喊:“3、”到了最後修善林喊“12”,隨後:“報告:七號犯人應到12人,實到12人。”隨後殷正向我們做了個鬼臉,手又像德國計程車兵猛地向上舉了一下,收風就完全結束。這比在集訓隊的要求鬆散多了。
收完風,大家都忙乎開了,紛紛把那個白天擺在床上的被子又像敬神那樣小心翼翼地搬了下來,放在床前馬紮上。我知道了其中的奧妙。我也裝作十分老練的把我的被子用魏志強給我的五合板端了下來。然後“呲溜”一下竄上了上鋪,得意地很,心裡說,你們老犯人懂得的我也曉得。
把自己枕頭放好準備睡覺,這才心裡一驚。原來我的被子放到下邊,床上空蕩蕩的,可人家老犯人把被子“模型”放下去後,各自的包袱裡還有枕頭和一床被子,我什麼也沒有。現在才知道老犯人狡猾狡猾的,人家都是兩床被子,一個是白天應付檢查的,一床是蓋的,我只有一床。我自嘆趕不上形勢。只好又灰溜溜下來,把我的被子搬上去蓋了,這樣也只能到第二天早上開風在整理內務。其實老犯人也有就一床被子的,但人家的被子經過好幾年重複摺疊,就像是一張白紙,在一個地方摺疊幾次,就有了折印,所以第二天早上內務也是比較好整理的。
我睡在中間,必須兩邊有一個人頭朝我這邊,我們頭對頭,然後另一個人頭朝外,和我腳對腳,這是一種默契,也是一種不成文的睡覺理論。要是他們都向我伸出臭腳,那我頭朝那邊都是臭腳。我正琢磨頭向哪邊的時候,號長修善林站起來,拍拍一床啥上鋪:“王小軍:你頭朝北,與林峰頭對頭。”王小軍是近視眼,他正眯著眼睛用一塊軟布子擦他的眼鏡:“知道了,”說的時候眯著眼睛看我,我知道他那麼高的眼鏡度數是看不見我的,就是看見也無非是個黑黑的輪廓罷了。
就這樣躺下,就這樣有點膽戰心驚,又十分滿足地躺下,這畢竟是我如願以償地躺進了教員監號裡的床上,不管以後如何,我就這麼可以放心地躺在L監獄的監號裡,這充分證明我可以在這安心的服刑,至於其他也只能在這個風雨飄搖的江湖了摸著石頭過河了。
對了,我還發現一個和看守所,以及集訓隊晚上解手不一樣的地方。這就是在看守所和集訓隊,馬桶(就像水桶一樣的黑紅色的塑膠桶)都是在監號裡放著的,而老犯人的馬桶都是放在號外,我覺得好奇,這咋解手呢。就見那個劉猛拿著一個形同家裡往壺壺裡灌油時,用的上面呈圓盤子型,往上有個高起裹著“盤子”的簷,中間有個由上到下形成由粗到細的管子,只不過家裡用的這樣的溜子小,監獄解手的這種溜子大,而且向下拐了個45度的彎,這個彎順著門面上的一個洞通向外面的馬桶,這樣馬桶既不佔監號裡的地方,而且把很大的尿騷味稀釋到了院裡,保障了家裡的空氣質量,按理這都是一種環境下的重大發明。正是一方水土養育了一方人,一種環境開發了人的一種智商。
換個新的地方,我睡不著,正想著心事,就聽見床下有人叫喊:“哎呀,我的頭疼,我的頭疼,誰給我捏捏頭啊。”我尋聲往下看,是從石寶的床下發出的。後來才知道這個人叫白浪,也和石寶一樣是個殺人犯,也同樣被判的是死緩,只不過他已服刑12年之多。在這裡都是服刑的,沒有誰是誰的丫鬟和保健醫生,老犯人肯定都不會給他捏頭按摩的。他這喊聲是直接衝我和石寶來的。我當然不會理他。這是一種最明智的選擇,這些人都是好請卻送不走的瘟神,一旦有了第一次,那你就得甘心天天無條件當他的奴隸,最終會被他牢牢地捏在手心。
這時就聽他的上鋪傳來了下床的“呲呲嘩嘩” 的聲音,是石寶。石寶可能在看守所呆的時間短,有些“叨叨”不明白,也可能是徒刑太大,總想找個可以依附的老犯人以後照顧自己,所以他下床了。
透過監院從鐵窗伸進來的燈光,能看見石寶只穿著秋衣秋褲,監號裡的暖氣不太暖和,或許石寶因為自己揹負重刑,已經麻木了神經,就像冷血動物已感覺不到了溫度。
他下來,站在他的下鋪。聲音夾雜著顫抖:“白老師,我沒學過按摩,你要是不嫌棄,我可以試著給你捏捏頭。”這時再看白狼,他可能提前做好了準備,所以他只脫了褲子,用被子纏住,上身只脫了套在棉襖外面的單衫子。
這時他脊背朝外:“好吧,你隨便捏捏頭,柔柔肩,給我活活血。”
石寶便開始了給白浪笨手笨腳的按摩。
“哎呀,好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