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新如大夢初醒,眼神迷茫地看了看四周。狹長的小房間,六個舷窗有強烈的光線照射進來。

幾個人圍著倒在地上的朱三龍,焦急地搖晃他的身體。

他終於回過神來,這是在飛舟之上。只是,檢查自己身體的大修士,倒在地上是做那樣?行為藝術嗎?

掙扎著起身,卻發現自己也是臥在甲板之上。

司馬小六蹲在他的身旁,手搭後背給他助力,幫陳新坐了起來。“你感覺如何?剛才的表情好痛苦,不舒服的話再躺一會。”

還有些頭暈,陳新晃晃腦袋,“我沒事了。”剛說完,一種強烈的危機感襲來,同時,他口中不自覺地默唸著“玉石俱焚”幾個字。

夢中的情景已經非常模糊,好像又見到了在自己靈臺中的老傢伙。能讓自己產生玉石俱焚的執念,一定是那個傢伙就要重新奪舍了!

剛剛從做替身的死局中脫身出來,卻發現自己如何也繞不過毀滅。這種絕望就像跳出火坑,只是為了從空中更深地墜入。

他不懷疑自己內心的提示,更不缺乏同歸於盡的勇氣。那些抱著炸藥包衝入敵群的英雄,並不是求死,而是求生無望後,讓自己的生命再絢爛綻放一次。

他環視四周,站起身向艙門走去。背後傳來朱九齡惡狠狠的聲音,“你身上有什麼秘密,竟然重傷了朱師叔。”

陳新回頭,淡淡一笑,“心有魔鬼!你能驅嗎?”

“啊!”羋柔發出一聲尖叫,“師叔,我之前並不瞭解他。他看起來很正常的啊。”

朱九齡無暇理她,“快將師叔的神識還回來,或許能饒你一命!”朱三龍是搜魂時遇到了意外,據說真有吞噬神識的魔鬼。他病急亂投醫,失了築基修士的方寸。

陳新已抓住了門把手,回頭說了一句,“生亦何歡死亦何憂。”然後一使勁,嗯,艙門紋絲不動。

“不要!”躺在地上的朱三龍,毫無徵兆地飛了過去,緊緊抱著陳新的大腿。他這副樣子根本不像一個修士,倒像忠心護主的金毛。

阻住要跳船的陳新,朱三龍這時才緩緩睜開眼睛,原來剛才的動作只是一種本能,準確地說,是紫帝為他植入的本能。

“喂!”陳新甩了甩腿,並沒有掙脫掉他的鐵臂。“注意你的形象!”

朱三龍的眼神漸漸聚焦,愣了好一會,像聽到了命令,立刻起身。“諾!”

陳新記不起紫帝對他神識動手腳那一段了,所以這時很是吃驚。對自己不假顏色,揮手就搬來搬去,隨意就侵入靈臺的修士。怎麼態度大變了,這麼在意自己的安危。

“你這是搞那樣?”

“什麼都不搞,只是對你唯命是從。”朱三龍一臉聖潔的光芒。

“聽我的吩咐?”陳新目瞪口呆。

“鞠躬盡瘁死而後已!”朱三龍好像是殉道士布魯諾或者聖女貞德附體了。

“真的?你幫我把艙門開啟!”陳新試探著說道。

“開不得的!”朱三龍恭謹說道。

“你是什麼修為?艙門都打不開?”

“我已結丹。艙門自然能開啟,卻是有些危險。”

“說好的唯命是從呢?這點危險就讓你退縮?”陳新佯怒。

朱三龍面色陰晴不定,飛舟高速飛行,此時開門,氣流就會將船變得難以控制。但他的吩咐又不能不聽。

先把陳新拉到身後,這才“諾”了一聲。然後一用力,艙門雖然在高速飛行中被空氣牢牢壓著,但卻抵不過金丹修士的神力。

“吱呀呀”艙門漸漸被推開,然後“哐鐺”一聲猛地拍在側舷上。同時,一股強大的氣流衝進來,將艙內所有人都吹倒在地。

陳新這次倒在了羋柔身上,感覺她重重地撞到了椅子上,隨後痛苦地尖叫了一聲。“對不起!”忙跟她道歉,只是風太大,連聲音似乎都吹走了。

自己不過是想從高空跳下去,並沒有讓眾人陪葬的意思。現在明顯連累了別人,這讓陳新頗為自責。

掙扎著向艙門爬去,強烈的氣流卻吹得他寸步難移。

這時,就顯出老李的精湛駕駛技藝了。迴旋的氣流將他吹得腿不著地,可雙手卻如焊在了操縱舵上。飛舟雖然這時已經嚴重失衡,但他依然牢牢地控制著劇烈搖擺的舟身。

減速,降落,緩緩落地。不到一柱香時間,在他的努力下,眾人安然脫險。

長出了一口氣,老李這才有些後怕。“搞什麼搞!這樣會出人命的!”他氣鼓鼓地嚷道。

朱三龍早些時候就已經昂然站起,時刻準備著飛舟一旦失控,就帶著陳新御氣而出。

“嚷什麼嚷!”他又恢復了大修的氣勢,“有我在還能出事不成!”

老李猶自不服,小聲嘟囔,“飛舟受創,要受責罰的是我!”艙內這時已是一片狼藉,也不知艙門是否砸壞了側舷。那些新入門的弟子,似乎也都受了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