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今,功侯貴戚、朝臣百官居長陵邑者,亦幾近於無。”

“——如酇侯、汝陰侯及少府等,皆身負朝職,多居長安左近;”

“又舞陽侯、絳侯等出身豐沛,而無職在身之元勳,則多安家於新豐。”

“及朝中千石、六百石之官佐,亦多安家於渭南,以圖近長安之便(biàn)宜······”

聽聞呂釋之這一番解析,劉盈不由眉角稍一揚,面帶疑惑的伸出手臂,在身體兩側稍一掃。

“朝中功侯、百官皆另有所居,長陵邑,便該人煙稀疏才是。”

“怎街道之上人來人往,繁更勝長安?”

不料呂氏之聞言,才剛放鬆下去的面容,又隱隱帶上了些許沉凝之色。

“稟家上。”

“今常居長陵邑者,不過故六國王族之後,及關東豪強數千戶。”

“及長陵邑內人來人往,除此數千戶人丁之盛,便乃此輩之間,蓄奴之風極盛······”

說著,呂釋之也不由將雙手揹負於身後,微微皺起眉,悠然長嘆一口氣。

“便說此番,家上欲治之長陵田氏,其宅坐地上百步方圓,縱較之於家上之太子宮鳳凰殿,亦有稍廣!”

“其宅中,雖不過男丁十七人,然姬妾、奴僕成群。”

“據坊間傳聞:田府之內,獨善歌舞之趙姬,便不下百人!”

“更有甚者,除宅中之舞姬上百、奴僕數以百,田氏於外之糧倉十六處,各得家丁數十人,持刀棒以守!”

“若細數,田氏男丁不過十七,然奴僕,恐不下五百之數······”

聽呂釋之道出這番話,饒是對田氏的‘紙醉金迷’有所預料,劉盈也是稍瞪大了雙眼。

“舞姬上百,奴不下五百?”

“嘖嘖嘖······”

不得不說,即便是身為太子,聽到這兩個數字,劉盈也險些被驚掉了下巴。

舞姬,顧名思義,便是專門供豪門富戶茶前飯後欣賞舞姿,以及一些不可言說之用的女子。

不同於尋常意義上的奴隸,這類群體在高門之中,基本不用從事任何勞動,只需要讓主子開心即可。

——恩,透過各種方式,讓主子開心。

而這樣的人,從某種意義上來講,也可以被理解為‘妾’。

也就是說,長陵田氏不過男丁十七,便坐擁上百個姬妾。

至於奴僕五百,那就更不用說了。

——幾個月前,劉盈因修鄭國渠一事,向朝中功侯百官伸手要家中私奴,出的最多的丞相蕭何,也才不過壯男一百二十人!

至於在職的九卿當中,唯一一個沒有徹侯之爵的少府陽城延,更是隻出了可憐兮兮的十七人。

劉盈甚至聽說:就連這十七個人,其中都還有好幾個,是陽城延臨時找來的遠方表親!

真要說起來,能跟田氏這舞姬上百、奴僕至少五百的財大氣粗掰掰手腕的,恐怕也只有劉盈的長兄,遠在齊都臨淄,坐擁齊地足七十三城的齊王劉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