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調平和的道出此語,呂雉也不由稍正了正身,方才那人畜無害的溫潤氣質,陡然便被一股駭人強勢所掩蓋!

“縱酇侯不允,那事,吾亦當行!”

“不妨告知酇侯:於當年之弒兄血仇,曲周侯酈商,可仍還銘記於心······”

“酇侯不助吾,吾亦當獨為此事,以血曲周侯痛喪兄長之血仇!”

語調滿是強硬的道出此語,呂雉不由話頭稍一滯,嘴角之上,也出現了一抹令人玩味的笑容。

“及陛下班師回朝······”

“呵······”

“陛下之慾,今以為朝臣功侯、百官公卿所知曉;莫非吾不行那事,陛下便當絕易儲、廢后之念?”

“若行,陛下自當言吾後宮干政,太子監國而坐視吾弒戮‘忠良’,無以奉宗廟。”

“若不行,陛下恐亦當言:太子無有膽魄,坐視逆賊於長安勾連陳豨作亂,而不敢代君父分憂?”

看著呂雉面帶自嘲的笑著,蕭何心中,也不由發出長長一聲感嘆。

就見呂雉靜默片刻,又溫而一笑。

“若酇侯與吾同為此事······”

“將死之人,莫非還需吾同酇侯二人,再商其亡於何途?”

聽聞呂雉此問,蕭何只默然低下頭,陷入了漫長的思慮當中。

“如此說來······”

“皇后心意已決?”

就見呂雉毫不猶豫的點下頭,旋即又是意有所指的一笑。

“自先兄周呂令武侯亡代北,吾呂氏,便苦軍中無人日久。”

“又陛下意欲易儲、廢后,更使吾呂氏之子弟,及先亡兄往昔之部舊,皆為陛下所疏離。”

“便是舞陽侯,亦因娶妻於吾呂氏,而為陛下所冷遇······”

說著,呂雉不由搖頭一笑,滿是篤定的望向蕭何。

“曲周侯酈商、世子酈寄,今皆手握重兵,于軍中威望頗甚。”

“若欲使吾之後位、太子之儲位固若金湯,曲周侯一脈,便當為吾呂氏之助力。”

似是自語般道出這番話語,呂雉望向蕭何的目光中,終於湧上一抹鄭重。

“淮陰侯為何當死,陛下明白,吾明白,功侯百官明白,酇侯,當也明白。”

“盡除關東異姓諸侯,究竟乃家事,亦或國事,酇侯亦當瞭然於胸。”

“吾,言盡於此。”

“究竟作何籌謀,酇侯可自斟酌。”

言罷,呂雉稍欲言又止片刻,終還是自顧自搖了搖頭,從上首的軟榻上起身。

正當呂雉要離開正殿時,蕭何那姍姍來遲的蒼老嗓音,才終於在宣誓殿內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