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言‘修’,亦不過以木樁夯實曲溝之底、側,清掘阻流之淤泥、塵沙。”

說著,呂釋之不由搖頭一笑,面上也稍帶上了些許追憶之色。

“遙想當年,攜吾等往修鄉間曲溝者,還是陛下······”

聽聞呂釋之語帶感懷的說起陳年往事,劉盈不由輕笑著一點頭。

卻見呂釋之稍一沉吟,便對劉盈稍拱手一拜。

“此番,臣蒙家上信重,以為鄭國渠整修之監工;然於修渠之事,臣多無知解。”

“還請家上示下,臣此行,當以何為綱要?”

見呂釋之神情之上稍帶上了些許嚴肅,劉盈心中稍一思慮,旋即搖頭一笑。

“舅父年過半百,親歷始皇一統、秦二世而亡;又項羽大行紛紛、而父皇立漢國祚。”

“如此見識,舅父亦不熟稔修渠之事,甥年不過十四,又從何而知?”

稍自嘲一番,劉盈便面色輕鬆的側過頭,神情當中也稍帶上了些許嚴謹。

“此番鄭國渠整修之詳案,恐當從幕後之意,以少府陽公,及精通水工之匠人意。”

“及舅父此監鄭國渠之整修事······”

“嗯······”

說著,劉盈話頭稍一滯,沉吟片刻,才略帶嚴肅的抬起頭。

“此修鄭國渠之力役六萬,乃有少府官奴三萬、百官功侯家中私奴近四千。”

“另,恐還當有自往而修渠之關中民,當不下三萬之數!”

“少府官奴,多罪不至死之刑徒,自有廷尉衙役監之,舅父不必多管。”

“舅父當留意者,乃功侯百官所遣之私奴四千,及自往而修渠之關中民數萬······”

說到這裡,劉盈不由稍直起身,不著痕跡的看向身側,跟隨自己而來的宦官春陀。

得到劉盈眼神示意,春陀趕忙一躬身,不片刻,隨行隊伍便悄然放慢了速度,任由劉盈、呂釋之舅甥二人,在車隊前約二十步的位置緩緩前行。

待身旁無人,劉盈才將面色稍一肅,望向呂釋之的目光中,也稍帶上了些許憂慮。

“此番,甥求功侯百官家中私奴,雖得力役四千,然此四千人,皆乃功侯百官家中私貲!”

“長安朝堂,更有千石、六百石之朝臣,苦家貧而無奴,便持錢、糧往兩市,以酬聘得力役。”

“故此四千人,雖仍當勞,然萬不可致其勞死!”

“尤是那數百受聘而來,因錢糧之餘而為力役者,萬不可使其亡於今冬!”

“若不然,待父皇班師,此時一俟為有心人所知曉,必當以此來攻訐甥、母后,及至舅父!”

“彼時,恐縱蕭相、少府二人,亦勿能或免······”

看著劉盈突然鄭重起來的面容,呂釋之也不由面色稍一沉,旋即面帶嚴肅的一拱手。

“臣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