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說著,那匈奴使者還不忘得意地側過頭,在殿內漢家百官身上掃視一週;

又自顧自哼了一聲,才繼續說道:“見雲中城被漢人拋棄,左賢王這才繼續南下,想要和馬邑的漢人解釋清楚。”

“但皇帝陛下卻派出軍隊,將我大匈奴的左屠奢,圍困在了馬邑城下!”

“甚至縱容自己的軍隊,殺死了我大匈奴好幾萬勇氣,就連左賢王,都險些被皇帝陛下的軍士殺死!”

“如此背信棄義,枉顧友好盟約的行為,皇帝陛下,難道不覺得羞恥嗎?!”

“——發生這樣的事,我主撐犁孤塗,難道不應該派外臣,來向皇帝陛下討個說法嗎!

!”

說到最後,那匈奴使者更是莫名惱怒了起來,一副興師問罪的架勢,就好似他才是漢天子,而御階上的劉盈,卻只是匈奴單于賬下的某個裨小王······

正所謂:主辱臣死;

見匈奴使者如此信口開河,甚至毫無顧忌的指責起自己的君主,殿內的朝臣百官,只頓時又激動了起來。

人群中,丞相王陵、曲周侯麗商等老臣,更是激動地向那匈奴使者撲了上去!

若不是身邊的人攔著,怕是這兩位年紀加在一起,足有一百三十歲的老功侯,都能把那匈奴使者火火撕碎!

但最終,御榻上的劉盈,又一次抬起了手。

激動不已,恨不能把那匈奴使者咬碎的漢家君臣,也再次憤憤不平的回到各自的位置,咬牙切齒的坐下身來。

卻見御榻之上,劉盈仍舊沒有流露出絲毫怒意,只好整以暇的調整了一下坐姿。

“哦?”

“討說法?”

“那使者不妨說說,冒頓老賊,要朕怎麼給說法?”

輕描澹寫的一語,卻輪到匈奴使團的那幾名成員,怒氣衝衝的瞪向上首的天子劉盈了。

只是在殿兩側,那一雙雙不懷好意的目光注視下,匈奴使者也只能強自按捺著胸中怒火,陰惻惻答道:“對於這件事,我主撐犁孤塗早有交代。”

“只要皇帝陛下,能為自己在馬邑犯下的過錯,向我大匈奴做出足夠的賠償,並將俘獲的匈奴勇士歸還給我主撐犁孤塗,這件事,我大匈奴就既往不咎。”

“還有。”

“——為了避免再發生類似的誤會,雲中城內的漢人,必須回到馬邑以南!”

“皇帝陛下,必須向我主撐犁孤塗致歉,並重新送上禮物、公主,與我大匈奴達成新的盟約。”

“只有這樣,我主撐犁孤塗,才願意原諒皇帝陛下在馬邑犯下的過錯,且不會派兵南下,報復皇帝陛下的子民。”

“從今往後,草原遊牧之民,便和劉漢躬耕之民以長城為界,井水不犯河水······”

隨著匈奴使者的話語聲,天子劉盈面上笑意只愈發明顯;

待聽到這最後一句‘以長城為界’,天子劉盈終是再也聽不下去,呵笑著抬起手,示意使者停下。

見此,那匈奴使者也悄然止住話頭,將滿是嚴肅的目光,投向御榻上的劉盈。

“怎麼?”

“皇帝陛下,難道要拒絕我主撐犁孤塗的提議嗎!

卻見劉盈呵笑著搖了搖頭,又低下頭,用衣袖擦去眼角的淚水。

將笑意控制在勉強能讓人接受的程度,劉盈才再次抬起頭,對那使者連連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