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天子劉盈力主推動,本該是一場普天同慶的馬邑大捷,卻莫名讓朝野內外,被一陣哀沉的氛圍所籠罩。

對於朝堂之上的低沉氛圍,長安百姓倒是毫無感知;

一場前所未有的空前大勝,可謂是將長安城自秋天,自太尉靳歙引軍出征之後,便始終沉寂於擔憂之中的氛圍徹底點燃。

長安八街九陌,無不是一副張燈結綵的歡慶景象,北城兩市周圍的茶鋪、酒肆,也是無一例外的開啟了大酬賓;

數不盡的酒肉美食,被這些從事餐飲業的小老闆們搬入自家殿中,卻根本不為賺取哪怕一枚銅錢。

用後世的話來說,這個時候的長安,只用兩個字就能行。

——高興。

因為高興,所以全城狂歡;

因為高興,所以歡聲笑語。

因為高興,所以,當太尉靳歙為首的第一批凱旋將士,出現在長安城東城門外時,莫名想起的喪樂,讓整個長安的百姓,都只覺得摸不著頭腦······

·

劉盈新元七年,冬十一月初四;

長安城,東郊。

隨著遠方逐漸出現凱旋將士的旌旗,整個長安東郊,便立時被一陣震天歡呼所佔據。

幾乎所有的長安百姓,以及家住長安城不遠的關中之民,都在這一天,出現在了長安城東郊。

有的人站在城外,有的人站在城頭;

還有的人,生怕自己看不見眼前的盛況,便各自找了一個樹,爬到了樹頂。

至於已經在長安城名震四方的‘英雄之祖’何多黍,更是已經換上了嶄新的衣裳,帶著同樣衣衫整潔的家中妻小,在內史官員的陪同,以及圍觀百姓敬佩、羨慕的目光中,靜靜等候著自己的孫子凱旋。

很快,那隊人馬便由遠到近,抵近了長安東宮牆。

但令在場眾人,都感到奇怪的是:幾乎所有到此迎接的朝臣百官,面上都看不出多少喜悅之情。

“誒?”

“柩木?”

很快,人群中就有視力好的人,從那數千凱旋將士的身上發現了異常。

放眼望去,就見那數千凱旋將士,無一例外不是身披白色披風,腰繫白色喪帶,手中,又都捧著一方方二尺長、一尺高,一尺多寬的木盒。

見此狀況,圍觀百姓自然是反應了過來,人群中的熱烈氛圍,便也隨之散去不少。

而在人群中,看著自己心愛的孫兒何未央,跟在那身著貴族甲胃,卻也同樣身披白色披風、腰繫白色喪帶的大將,緩緩朝自己走來時,何多黍也終是斂去面上自豪之色;

看著孫兒逐漸靠近,且漸漸呈現出沉痛的面容,何多黍便緩緩點下頭,又悠然發出一聲哀嘆。

“一將功成,萬骨枯啊······”

“一場仗打下來,又有不少關中兒郎,死在了那苦寒的邊牆·········”

一聲滿是滄桑的感嘆,也使得何多黍莫名紅了眼眶;

低下頭,將孫兒一手一個抱起,便招呼著老妻、兒子,還有其他幾位年紀稍長的孫子,便朝著城內走去。

這事,由太尉靳歙、羽林校尉全旭、虎賁甲刀何未央三人為首的凱旋將士,也自清明門走入了長安城中。

也就是在太尉靳歙,踏入長安城的那一瞬間,整個長安城內,便響起一陣悠長、哀婉,又無比莊嚴的喪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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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豈曰無衣~”

“與子同袍~~”

“——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豈曰無衣~~”

“豈曰無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