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是苦惱的說著,周勃不忘又側過頭,確定周遭沒人,才單手捧著木匣,將另一隻手遮上了酈寄的耳側。

“然此密詔,太后、丞相皆不知······”

“據陛下所言,詔書之上,只得天子印璽,然不見太后鳳璽及相印······”

“便是石渠閣,亦不曾有詔書之備份·········”

只此寥寥數語,便惹得酈寄嗡時面色大變!

滿是驚駭的瞪大雙眼,將目光在周勃和那方木匣之間來回切換好幾次,酈寄才面帶驚駭的皺起鼻翼,駭然欲絕的將手指虛指向那方木匣。

“無······無鳳璽、相印,更無備檔?”

不敢置信的發出一問,待周勃苦著臉一點頭,酈寄面上驚駭之色卻更深。

“這!”

下意識一聲驚呼,惹得周勃趕忙抓緊酈寄的衣袖,才終是讓酈寄回過神,強自按捺住心中驚懼,將顫抖的聲線儘量壓低了些。

“印、璽不齊,無有備檔······”

“此詔若奉!便乃矯詔啊!!!”

酈寄駭然欲絕的語調,卻是惹得周勃更是一陣慌亂無措起來,恨不能將手中木匣一把甩回數百里外的浿水!

但想歸想,實際上,周勃還是隻能小心翼翼的捧著木匣,根本不敢對這方燙手山芋有絲毫不敬。

“正是此理!”

“太祖高皇帝有制:凡天子詔,當得傳國璽、後鳳璽、漢相印三者齊用,又分於相府、石渠閣留有備檔,方可證其為實;”

“某亦知此詔,但奉之,則必難逃矯詔之虞!”

“然此又乃陛下所授之密詔,若不奉,又為抗旨不遵······”

見周勃說話間,便急的好似熱鍋上的馬邑般,在這不過兩三步的區域焦急的來回踱起步,酈寄花了好大的力氣,才終是勉強穩住心神。

待鎮定下來,又深深注視向那方以漢傳國璽用於泥封之上的木匣,再低頭沉思一番,酈寄的眉頭之上,也不由帶上了和周勃一樣的愁苦之色。

正如周勃所言:按照太祖高皇帝劉邦定下的規矩,凡是天子詔,都必須是有天子玉璽、丞相印,以及太后鳳璽三者,並一式三份,於相府、石渠閣都留有備檔,才能證明其合法性。

當然,‘太后鳳璽’一項,是劉邦彌留之際,由時為太子的當今劉盈提議,才加上去的條件。

在這樣的規定下,一封天子詔,只要是在相府、石渠閣二者之間的其中一個地方找不到備份,那就可以直接判定為矯詔!

如某封天子詔,石渠閣有備份,相府卻沒有,丞相就可以上書稟明:這份詔書,臣不知情;

這樣一來,被丞相‘興師問罪’的天子,就只有兩個選擇可供考慮:要麼,承認這是一封矯詔,將詔書持有人依法判處,詔書內容全部作廢!

再要麼,就是向丞相服軟,解釋一句:哎呀,這詔書確實是朕下的,就是忘了把備份給丞相送去,丞相可萬莫見怪······

這種情況下,丞相如果脾氣好,那自可以一笑而過,表示‘沒關係,下回注意就行’;

可若是丞相脾氣不好,又恰逢天子年幼、主少國疑,那也完全可以硬著頭皮,對著天子痛罵一頓!

——你這皇帝幹什麼吃的!

——祖宗的規矩全當耳旁風嗎!

——這還讓我怎麼做丞相!

若事態果真發展到‘天子與丞相不合’這個地步,那最終結果,也只有兩種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