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呂釋之狡辯之語道出口,呂雉便又是一聲怒喝,面上僅存的那抹心軟,也隨之蕩然無存!

“兄長可知此刻,朝堂諸公所言、所論者何?”

“可知三千里關中,蒼生黎庶誹議者何?!”

“——可知此刻,皇帝正於未央痛心疾首,不解於親舅竟行如此之事!!!”

接連幾聲冷冽的厲吒,呂雉便猛然一拂袖,望向不遠處的禁中郎官。

“傳朕詔諭!”

“——中水侯呂馬童、杜衍侯王翳、涅陽侯呂勝,以及赤泉侯楊喜、吳房侯楊武,誹議君上,坐大不敬!”

“念其於社稷有功,暫不重治,各奪食邑五百戶!!!”

“桃侯劉襄、汁方侯雍齒等,妄議國政,為緋言所蔽,各罰俸一歲!”

“——洨侯呂產,公忠體國,直言敢諫,賜百金,溢千戶!!!!!!”

神情嚴峻的道出交代,呂雉終還是低下頭,看著趴在長凳上齜牙咧嘴的兄長呂釋之。

“——建成侯呂釋之!”

“——君前失儀,坐大不敬!”

“——罷郎中令之職!奪邑三千戶!!!”

“——令即往太廟自省,不足半歲,概不得出太廟半步!!!!!!”

幾乎是以咬牙切齒的憤恨語調,做出對兄長呂釋之的處理決定,呂雉不忘昂起頭,目光緩緩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

待所有人,都在這道冰冷的目光壓迫下俯首,呂雉才回過身,拾階而上。

在經過戚夫人的身邊是,呂雉又腳下稍一停。

意味深長的撇一樣戚夫人,又用眼角看了看身後,依舊趴在長凳上的兄長呂釋之,呂雉才再度正過身,一步步走進了長信殿。

太后的離去,卻也並沒有讓殿外的氛圍突破冰點。

足足過了數十息,圍聚於殿外的宮女、宦官,才在倉促中悄然散去。

又過了好一會兒,一直跪在宮門外求情的呂則、呂祿二人才涕泗橫流的跑進拱門,合力將父親呂釋之從長凳上扶起。

而在長階頂端、長信殿殿門之外,看著呂雉離去時的方向,戚夫人心悸之餘,仍控制不住的戰慄起來······

“便是同母胞兄······”

“都不得網開一面·········”

在這一刻,戚夫人恍然之間,似是終於意識到了早該意識到的什麼東西。

具體意識到了什麼,戚夫人說不上來。

但戚夫人能隱隱感覺到:如果自己早點意識到今日意識到的一切,那過去發生的所有事,或許都會有很大的不同······

·

短短几個時辰的功夫,訊息便傳遍了大半個長安。

倒也不是長樂宮內,真的有很多長舌婦,而是呂雉那幾道懲罰、賞賜性質的詔令,實在是很難讓人不關注。

——最開始,是如今朝堂上風頭無二的建成侯呂釋之,被兩個兒子攙扶著回了尚冠裡,片刻之後,又帶著一些生活物品,被禁中武卒‘請’去了太廟!

緊接著,便是‘奪建成侯食邑三千戶,罷郎中令之職’的訊息從宮中傳出!

不等功侯百官從震驚中緩過神,又是一連串削奪食邑的‘懲罰名單’自宮中傳出,讓整個長安朝堂,都陷入了一陣莫名的驚恐氛圍當中。

黃昏時分,愈發撲朔迷離的事態,惹得丞相蕭何都有些坐不住,只能站出身,來到了長樂宮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