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有,便是這個話題的敏感度,實在是太特殊了點。

——這個話題,誰都能提、誰都能說,只有作為當事人的劉盈不能!

按照千百年來的禮制,男子二十歲加冠成人,始終是亙古不變的普世價值。

但偏偏先皇劉邦臨死之時,交代了一句‘太子繼位,年十七加冠’!

至於依據,也是敷衍的不行:依漢律,民男十七始傅;即始傅,便為壯。

為了增加這個解釋的說服力,劉邦甚至還曾交代叔孫通,在《漢禮》上家上一句:男十七始傅,加冠而成人!

這樣一來,‘劉盈到底幾歲才應該行加冠禮’,就成了一個非常尷尬的話題。

《禮》雲:君年弱而繼位,先加冠而成人,後大婚而親政!

所以,什麼時候行冠禮,就意味著劉盈什麼時候立後、什麼時候正式接掌朝政。

劉盈原本的盤算,是先假裝此事根本不存在,等到了明年,再找個炮灰跟老孃私下提及此事,試探一下老孃的態度。

如果老孃沒意見,那劉盈自是樂得儘早掌權;若是老孃不樂意,劉盈也絲毫不介意再讓老孃代打幾年。

無論如何,劉盈都還是呂雉心中的乖寶寶,事情有沒有擺上檯面,自然也就不會引起動盪。

可被呂釋之這麼一攪和,這件事兒,就變得無比複雜了起來。

‘天子急於攝政’的謠傳,都快傳的整個長安都人盡皆知了,劉盈能怎麼辦?

——要麼站出來,承擔‘此地無銀三百兩’的風險,表明自己絕對沒有這麼想過的堅決態度!

再或者,就是冷眼旁觀,預設這話,確實是自己說的。

無論怎麼做,都必然會讓呂雉和劉盈之間的母子情誼,出現一條微小的裂痕。

有了裂痕,那徹底破碎,自也不過是早晚之事······

“唉~”

“究竟為什麼呢?”

“舅父,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悠然發出一聲長嘆,劉盈青澀的面龐之上,只頓時湧上陣陣疲憊。

按照‘兩相全害取其輕’的原則,劉盈大機率要選擇前者,即‘闢謠’。

但這樣一來,還是無法避免老孃心中生出嫌隙不說,同時還會讓劉盈徹底失去‘十七歲加冠親政’的可能。

——既然要闢謠,劉盈顯然不能只說一句‘我沒急著掌權’,而是要隱晦的另加上一句:二十歲加冠,才是亙古不變的禮制;朕怎麼可能為了從母親手裡奪權,就破壞千百年來的禮法呢?

因為只有這樣,才能將這則謠言的影響降到最低,並使呂雉心中的不愉減弱到最低。

“呼······”

滿是哀愁的撥出一口濁氣,劉盈搖頭之餘,不忘自嘲一笑。

“也罷,也罷······”

“舅父此舉,應該就是想讓朕兩難,最終無奈選擇‘闢謠’·······”

“也只有這樣,才能徹底斷了朕‘十七歲加冠親政’的念頭。”

“只不過······”

“這究竟,是舅父自己的意思?”

“又或者,母后也有藉機試探的心思,才對舅父放任不管,冷眼旁觀呢······”

暗自思慮間,劉盈臉上的苦澀,只緩緩趨於實質。

在劉盈看來,自己這一世的百般努力,終還是沒能避免現在這‘母子相疑’的狀況發生。

但讓劉盈無論如何,都未曾預料到的是:此刻的長樂宮內,正上演著一場前所未有的杖刑!

而受刑者,正是讓劉盈感到鬱悶無比的舅父,當朝郎中令,太后呂雉同母胞兄:建成侯,呂釋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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