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這一刻,就算劉盈是‘後世來客’,也已經預料到接下來要發生什麼了。

流水宴······

延綿十五日不斷,大肆喝酒吃肉,酒足飯飽就睡、醒了繼續喝酒吃肉的流水宴······

“嗨~”

“做皇帝做了這麼多年,還是這個性子······”

苦笑著腹誹一番,劉盈終也只能僵笑著回過身,同迎接隊伍交流一番,便快步來到了自己的太子輦車旁。

——劉盈現在所在的位置,是豐邑以西五里。

而劉邦打算擺下流水宴的沛縣,距離此處卻有足足五十餘里······

作為兒子,劉盈必須早老爹一步到達沛縣,甚至要爭取在老爹溜達過去之前,把筵席擺上檯面。

只可笑劉盈身後的宗親諸侯、將帥官兵、楚地官員百餘人,本是來迎接劉邦,此刻,卻又不得不向著數十里外的沛縣‘急行軍’······

·

數個時辰之後,夕陽西下,日暮黃昏時分,沛縣的大小幹道之上,卻已是被火光照耀的宛如明晝。

一方方高几在街道上被擺成一長排,一罈罈美酒從庫房內搬出,卻並沒有放在高几之上,而是擺在了高几之下。

——幾千壇酒,若是都放上高几,根本就擺不下······

酒上齊,人到齊,各式菜餚也被庖丁端出,將那延綿數里的‘木桌軌道’擺了個滿。

頓時間,整個沛縣的上空,便被一陣陣歡聲笑語所佔據。

作為這場流水席的‘承辦方’,劉盈自是忙的腳不沾地,雖然不需要親手做什麼,卻也是手忙腳亂的忙活著流水宴的‘後勤補充’。

至於‘主辦方’劉邦,則是在一眾迷弟的簇擁下,在‘木桌軌道’的頭側坐了下來,兩碗濁酒下肚,也已是忘了自己是誰。

劉盈甚至親眼看見皇帝老爹,和一個端菜的庖丁劃了兩拳!

而在劉邦、劉盈都沒有注意到的一個角落,先前那幾位老者卻是不約而同的聚在了一起,方才還泛紅的面頰之上,此刻卻看不出絲毫‘酒氣’。

“陛下此番返鄉,可是數年來頭一遭!”

“是極是極!上一回,還當是漢七年,項籍自刎烏江之時!”

三兩句話的功夫,眾人便極為迅速地達成一致,最終,還是由一位面相和善無比的老者一抬手,眾人的談論才平息了下去。

“陛下年事已高,依老朽之見,只怕是······”

意味深長的道出一語,就見老者又神神秘秘側過身,朝遠處指揮者庖丁們的劉盈遙一虛指。

“太子雖生於豐沛,卻不似陛下這般念鄉情,待陛下百年,恐吾沛邑,便百年難再迎聖駕······”

說著,老者又抬起頭,望向正前方不遠處,正陪著劉邦推杯換盞的幾位元勳功侯。

“偏偏舞陽侯、絳侯皆不在,吾沛邑元從,今竟只得安國侯隨侍陛下身側。”

“諸位當知:安國侯王陵,可是出身豐邑······”

“想當年,陛下本只以沛邑為龍興之所,反於豐邑視若無睹;彼時,恰乃王陵出面相勸,這才有‘豐沛龍興之所’一說······”

隨著老者的話語聲,圍聚一圈的眾老者面上,也不由湧上一抹焦急之色。

“是啊······”

“陛下年老,太子又不類陛下,日後,恐果真當百年難迎天子幸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