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說,根據《漢律》所規定的奴算,每一個奴隸所需要繳納的稅算,和五戶農民所需要繳納的口算相等。

而蕭何每年所需要繳納的奴算十二萬錢,已經超過了朝堂對於‘中產之家’的判定標準:家貲超過十萬錢······

當然,即便每年要交一箇中產之家的資產入少府,對於食祿萬石、食邑萬戶的蕭何來說,也是絲毫沒有壓力。

但對於其他人,尤其是那些徹侯食邑不過一、二千,甚至直接沒有徹侯爵位,只有二千石俸祿的朝臣而言,這筆奴算,卻是高到令人咂舌!

便拿如今朝中,唯一一位無徹侯之爵傍身的九卿:少府陽城延舉例:

——作為當朝九卿,好歹也是中二千石的高官,陽城延家中,總得有三兩個門童,四五個家丁、老媽子,一兩個車伕,以及一個信得過的老夥計吧?

別說陽城延了,如今長安,凡是秩比能達到千石,有資格參與朝議的朝臣,家中也基本都是這個配置。

這,已經算是最簡易的‘超低配’了。

可即便是超低配,就這十幾二十來口人,每年所需要繳納的奴算,那就是上萬錢之多!

或許有人會說了:中二千石俸祿,每年得祿米二千一百六十石,作價上百萬錢,難道連這一萬多錢的奴算,都掏不起了?

這,就是問題的關鍵所在了。

——奴隸,除了要繳納奴算,他還得吃糧······

除了吃糧,還得逢年過節,或者家中有貴客登門時,給換個新衣,好裝扮門臉。

這樣算下來,二十個奴隸每年所需的‘維護成本’,那就是近六百石糧食。

奴隸都有如此耗費,那家中妻小,自然也沒有省吃儉用的道理——三五個妻妾,七八個兒女,一年吃喝拉撒用掉五百石糧食,完全不在話下。

就這麼簡單一算,陽城延兩千多石的俸祿,就被家中的奴隸、妻小用去大半。

剩下的一半,也並非沒有去處。

——好歹是個朝臣,陽城延總得應酬吧?

——朝中同僚有個紅白之事,陽城延總得準備個禮物吧?

再加上平日裡的禮尚往來、人情來往,陽城延二千一百六十石的年俸,能夠用就很了不起了!

在這種情況下,平白多出來一筆每年上萬錢的奴算,陽城延能怎麼辦?

如果厚道些,那自然是省吃儉用,從日常用度中,挪出這筆奴算;若是不厚道,那除了貪汙,也只有腐敗了。

想到這裡,眾人面上,也是悄然湧上些許不忿之色。

“以奴算相逼,家上莫不欲使吾等無奈受賄?”

如是想著,眾人便再度望向蕭何,面上先前掛著的那抹心虛,也是稍散去些去。

卻見蕭何聽聞雍齒所言,只面色陰沉的別過頭去,將雙手揹負於身後。

“汁方侯即胸有成竹,又何必相問於老夫?”

不冷不熱的丟下一句話,便見蕭何發出一聲低沉的悶哼,便朝著宮門的方向走去。

但剛走出去兩步,蕭何也終還是面帶嚴峻的停下腳步,稍回過身。

“奴算,乃《漢律》明令之制。”

“今陛下不問、家上不徵,不過諸公往昔多逃算成風,陛下、家上不欲逼諸公過急。”

“然諸公若仍不以為意,只當太子年幼好欺,待日後,官薄履歷書以‘逃繳奴算書歲’,再欲告悔,恐為時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