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是溫和的笑著走上前,虛扶起跪作一地的長安百姓,劉邦的面容之上,已是笑的見牙不見眼。

“陳豨不臣,起叛兵而亂代、趙,朕身以為天下王,自當御駕以親征,以誡餘之諸侯。”

溫笑著道出一語,便見劉邦極盡和顏悅色的抬起雙手,朝百姓的方向微一拱手,卻並沒有彎腰。

“朕征討在外,至今已足近歲;朝中大事,俱由公卿百官,及太子暫掌。”

“朝中公卿,皆隨朕先伐暴秦,後平天下之功侯元勳,縱朕不在,亦當可使朝政不失穩妥。”

說著,劉邦便稍側過頭,面色和藹的撇了眼劉盈所在的方向,又正過身,微笑著朝圍觀百姓連連拱手數下。

“然太子年幼,縱得朕親身教誨,亦難免有異想天開,而使朝政失當之處。”

“若太子之所行,有使朝政失序、損民安樂之處,萬望關中父老鄉親,念朕薄面,於太子稍行寬忍······”

說著,劉邦便微笑著低下頭,竟做出一副要深彎下腰,朝圍觀百姓拱手致歉的架勢!

見劉邦這般架勢,只眨眼的功夫,圍觀人群中,便快速‘飛’出幾道殘影,來到劉邦身邊,面帶驚恐的將劉邦自手臂處扶起。

待劉邦佯做疑惑地抬起頭,卻見兩側,已是站著好幾位發須花白,腋下夾著鳩杖的老者,神情驚懼的對劉邦連連搖著頭。

“陛下使不得!”

“萬萬使不得啊!!!”

此起彼伏的連道幾聲‘使不得’,待劉邦稍露出作罷的趨勢,就見幾位老者重新來到劉邦面前,緩緩跪下身去。

“陛下!”

“民等皆粗鄙黔首之身,往昔,俱為暴秦目中之草芥!”

“幸得陛下英明神武,應天命而興仁義之師,率王師而伐暴秦,方使吾等黔首,得往數歲之安寧!”

神情滿是莊嚴的道出一語,便見那年歲最長的老者稍抬起頭,望向劉邦的目光中,只一片由衷的感激,和崇敬。

“更陛下得皇帝之尊,不思享樂,反先授吾等黔首以田、爵,又輕徭薄稅,與吾等修養以生息。”

“後關東又有暴戾之諸侯,不思忠君而屢行叛逆之事;陛下不以己之尊,每每御駕親征,以與天下民安寧。”

“陛下之功德,縱觀上古是聖君,又或三皇、五帝,亦無出陛下之右啊······”

說著,老者又稍側過頭,朝不遠處的劉盈一拱手,才繼續道:“更太子仁以愛民,盡得陛下之姿!”

“自陛下引軍而平代、趙,此半歲,太子於關中,但無絲毫不妥之行,更先修鄭國渠而解渭北農戶之水缺,後更以身犯險,不惜身受賊子之刺,亦決意平抑關中米價之鼎沸······”

說著,老者不由稍紅著眼眶,對劉邦又是一拱手。

“太子修渠,當效陛下授民田爵之仁愛;及以身犯險而平抑糧價,更頗得陛下御駕親征,以平關東不臣之神武!”

“得太子如此,民等恨不能塑陛下之泥像,朝夕參拜而祭三牲血食,以謝陛下之聖仁,又與民等如此賢之儲君!”

“陛下言太子不屑,更欲因此而禮謝於民等······”

“恕民等,萬死不敢受啊······”

隨著老者嘶啞,而又鏗鏘有力的話音落下,圍聚於東郊的長安百姓,不由又是對劉邦叩首一拜。

“得陛下之聖仁、太子之賢明,民等喜不自勝,萬望陛下保重聖軀,多與民等數歲安寧······”

聽著這一聲聲滿帶著真情實感,又莫名令人鼻尖發酸的祝詞,劉邦面上溫顏,只悄然帶上了些許感懷。

尤其是那一聲‘陛下多保重,再讓俺們多過幾年好日子’,可謂是直擊劉邦靈魂深處。

“得如此忠臣義士,吾漢家,又何愁不興啊······”

“只可惜,朕已老邁······”

正當劉邦滿是唏噓感懷的揹負起雙手,神情略有些感傷的望向圍觀百姓之時,不遠處的劉盈,也終於從震驚的情緒中回過身。

顧不上多思考,劉盈便趕忙將手中的托盤,遞到了身後的母親呂雉手中,旋即快步走上前,對老爹劉邦沉沉一拜。

“兒臣年不及冠,得父皇以監國之重擔加身,反未能盡全父皇所託,竟使君父憂心至斯,代兒臣而告罪於關中父老當面······”

“兒臣不孝,懇請父皇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