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劉盈望向自己的目光中,那一抹絲毫不加以掩飾的期待,楊離只苦笑著搖了搖頭。

楊離雖說年紀不大,但好歹也是憑著自己的努力,在少府一步步爬上了千石級別的少府丞之位。

單是在少府沉浮多年的經歷,便足矣讓楊離看出:劉盈先前的所有鋪墊,都是為了這最後圖窮匕見的一刻。

只不過,楊離卻並沒有急於回答劉盈的問題,而是淡笑著將手中絹布放在了面前的案几之上,旋即對劉盈稍一拱手。

“此三物,臣雖聞所未聞,然既有製造之詳案,便當無大難。”

“只家上欲得此三物,臣當先問明家上,此三物,乃作何之用。”

“若確如家上所言,乃於國有大用之重器,縱家上無遣,臣亦當盡命而為!”

“然若家上所言有虛······”

面色淡然的道出這句稍有些不恭敬的話,楊離便輕笑著搖了搖頭,旋即將頭低下,並未再多言。

聽聞楊離之言,劉盈稍一琢磨,便也回過味來。

意味深長的看了看楊離,劉盈也不由直起身,稍帶期待的長嘆了口氣。

“墨翟之學······”

“嘿嘿······”

猜出了楊離的意圖,劉盈卻也沒吝嗇,而是適時的擺出了一副困惑的神情,將這個輸出學派價值的機會,慷慨的交到了楊離手中。

見劉盈一副‘為什麼這麼說’的架勢,楊離也是心下一喜,躍躍欲試的直起身,對劉盈深深一拜。

——這種‘對儲君太子輸出核心價值’的機會,沒有任何一個人願意錯過!

尤其是作為墨家重新崛起,存亡斷續的最後希望,楊離,絕不可能錯過這樣一個千載良機。

“家上即知墨翟之後,墨家之說三分為秦、齊、楚三支,或於墨翟之言,亦略有知解?”

勉強按捺住心中激動,對劉盈稍發出這麼一問,便見楊離微笑著直起身,望向劉盈的目光中,竟隱隱帶上了些許神聖的使命感!

“家上可曾聽聞墨翟之言,得其一曰:三表之法?”

待劉盈配合的一搖頭,楊離便又是一笑,正式踏上了自己為墨家崛起,而精心規劃出的康莊大道。

“三表法,乃先賢墨翟所制立言之準。”

“《墨子·非命》曰:是非利害之辨,不可得而明知,故言必有三表。”

“何謂三表?子墨子言曰:有本之者,有原之者,有用之者。”

“於何本之?上本之古者聖王之事;”

“於何原之?下原察百姓耳目之實;”

“於何用之?廢以為刑政,觀其中國家百姓人民之利;”

“此,所謂言有三表也。”

將《墨子·非命》一篇中,對‘三表法’的描述原封不動的敘述一番,楊離稍一沉吟,便對劉盈再一笑。

“往昔,子墨子制‘三表’之法,乃曰:言必有三表。”

“故臣等墨門之士,凡言、行、舉、止,皆從三表之法而行。”

“如墨者為廟堂之臣,舉良策而為國用;墨者為雄辯之士,明指朝政之利、弊;又或墨者為匠,冶制精良之械、具,以為國之重器······”

說到這裡,楊離終是面帶享受的回味一番方才所言,才意猶未盡的止住話頭。

“今日,便且如此吧······”

“凡事,不可操之過急······”

如是想著,楊離便又一笑,低頭望向木案上,那張由劉盈遞給自己的絹布,悄然將話頭引回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