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啊,鄉下每家每戶的田地有限,還要交田賦,剩下的糧食也不能全都吃了,要拿一部分出去換銅錢做家用。要是自己沒有地的就得租別人的地種,那到手的糧食就更少了。誰家能頓頓吃純糧食的,都是挖了野菜做成菜糰子混著吃。”

“你以前也吃這個?”

“小的時候吃得多,那時候我年紀小,我娘要顧著我不能一直進山。後來我長大了些就跟著我娘一起進山,等我功夫學成,我們家就不再吃這種東西了。山裡寶貝多,有藥材,有獵物,有野果子,這些都能拿出去換錢。”

“你……真是受苦了。”晏君初很難想象蘇辛夷以前過的這種日子,從她身上一點也看不出曾經受過的磨難。

“也不苦,鄉下人過日子都是這樣。那我還不用下地呢,我們村的姑娘家到農忙時都要下田,比起來我就輕鬆多了。”蘇辛夷笑了笑,“後來我拳腳功夫有成,每次進山都能獵到更多獵物,家裡的日子就更好過了。”

“你們家沒有地嗎?”晏君初又問道。

“沒有。”蘇辛夷淡淡的開口,“我家不屬於本地人,是避難遷過去的,哪裡會有自己的地。我娘帶著個孩子也沒法耕田,都是買糧吃。後來在村子裡住的時間長了,跟村裡的關係才慢慢好起來。”

鄉下百姓以村聚居,村裡的人都是沾親帶故,所以就很排外。

晏君初能想到當年蘇辛夷母女的日子有多不好過,他看著她,“你母親既然知道你父親的身份,為什麼不來找他?”

蘇辛夷沒想到太子會這樣問,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

“是我冒昧了。”晏君初看著蘇辛夷的神色說道,過於隱私的事情,外人探問便是失禮。

“也沒什麼,其實我娘不喜歡我爹,我爹也不喜歡我娘,當年我爹在我孃家養傷,不想被鄰居暗算,有了我只是個意外。她這個人不喜約束,在山野間自在慣了,怎麼可能會進公府規行矩步的過日子。”蘇辛夷想起她娘就忍不住的笑了笑。

晏君初看著她的笑容,就感覺到她跟生母的感情一定很好,所以即便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即便是這麼多年她生母帶著她在鄉下吃苦,不肯讓她回國公府,她也沒有怨恨的意思。

說著話,又回到了那排木屋前,站在遠處倆人打量著那排屋子,蘇辛夷也不想再提以前的事情,就問道:“殿下準備等多久動手?”

“福泰賭坊一封,這邊的人得了訊息應該會有所動作,也就這幾日吧。”晏君初道。

蘇辛夷若有所思,想了想又問道:“若是人贓俱獲,殿下就打算動手了嗎?”

這個動手指的是對秦國公府。

上輩子她死之前秦國公府也沒出事,不過那時她也沒聽說太子查鹽引一案,既是如此就牽涉不到馬汝德,沒有馬汝德的出現,秦國公府自然安然無恙。

沒想到這輩子從自己插手救下武順開始,事情的發展就完全變了方向。

“宜早不宜遲。”太子點頭。

“我知道了。”蘇辛夷得回去跟家裡人說,這段日子最好讓大姐帶著筠姐兒出去躲一陣子,不然史仲謙打著探望女兒的名義上門,他們不好趕人。

沒多久,楊津他們也回來匯合,大家交流了下資訊,發現打聽到的東西都大同小異,楊津帶著武順跟蘇翼留下守株待兔,太子與蘇辛夷先一步離開。

從南城一路回來,蘇辛夷頂著一身乞丐裝回了府。

滿府的人看著她的眼神都不對了,這又幹什麼去了?

蘇辛夷真的是無法狡辯了,絞盡腦汁想了想,這才說道:“我就是幫大哥查案去了。”

大夫人一聽就惱了,“這混小子怎麼回事,查什麼案子能讓你弄成這樣,太不像話了,等他回來讓他爹收拾他。”

蘇辛夷:……

蘇四夫人忙說道:“倆孩子有正事,扮成這樣也是為了方便查案,大嫂別生氣。我先帶著辛夷回去換身衣裳,有話回頭再說。”

蘇四夫人回了院子,讓人送來熱水,盯著蘇辛夷洗了兩遍這才把人放出來。

“你一個姑娘家家的,以後可不能這樣不在乎儀容。知道你想幫你大哥,換個法子也行啊,不至於非得辦成個小乞丐啊。”四夫人是真心疼。

“娘,我就是換了身衣裳,沒吃苦。”蘇辛夷忙說道。

蘇四夫人一臉我相信,但是眼中卻帶著狐疑之色,自打小六回來,怎麼蘇翼也跟著學的這麼野了?

這孩子以前多穩重啊。

蘇辛夷心裡還記著正事,就跟母親說道:“娘,還有件事情,您得跟大伯母說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