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正廳,張員外雖說面上有沮喪之色,但依舊十分殷勤的請陸澤坐上主位,其間陸澤一頓推辭,表示自己晚輩之身,坐主位沒有道理,更何況只是客人,來張家也不過是機緣湊巧的事情,真要坐了主位,回去讓家裡人知道,還不得被說是不講規矩。

見陸澤推辭,張員外也不好多說什麼,便想著讓安璇葉坐主位上去,只是安璇葉性子直來直往,早已經坐在了下面,張員外剛說了半句話,便被安璇葉淡淡的眼神將剩下的話悉數吞了回去。

陸澤坐在了椅子上,茶早已經泡好,自然是張家的珍藏,能有這麼高的禮遇,同他們將張家小姐救回來關係並不大,一切還是因為陸澤等人不知深淺的身份。

不過即便身份暴露,陸澤也沒什麼好著急的,一個是陸氏一族嫡長孫,1另一個則是地境的將軍,任何一個來張家,那都是屈尊降貴,莫說張家,就是到另一郡郡城,都會受到莫大的禮遇。

這便是身份的重要性,與實力無關,只要掛上了那個名頭,大梁境內,基本是暢通無阻。

正廳之中人不多,主位上坐著一臉疲憊的張員外,下面則是坐得端正的白甲將軍安璇葉,以及面帶笑容的陸澤,還有幾個丫鬟,

主要角色也就是三個,其餘人不過是點綴。

不過很快,丫鬟也被張員外調開。

他心裡明白陸澤二人是來問昨夜東院大火之事,因此無關的丫鬟,還是不要待著這裡的好,省的有些嘴不嚴的出去嚼舌根,平白招了禍患。

見時間差不多了,陸澤率先發問道:“張員外,昨夜間大火,損失如何?”

“大人,您說起這個,草民就感到萬分心痛啊。”

張員外面皮一抽,眼淚登時就下來了,聲音哽咽道:“張家辛苦傳承數百年的絕大部分典籍,都在這一場大火之中,毀於一旦,我是張家的罪人啊。”

這反應是真還是假,陸澤不知道,也懶得去探究,至於張家典籍是否傳承了數百年,那還得打個問號,畢竟不是像陸氏一族一般的常青樹,一個有過衰弱的家族,傳承往往是會出現問題的,更何況這張家先祖,還是在大梁之前的人物了,幾經兵災,能夠有多少留存,已經是一個大問題。

不過該安慰的還是要安慰,總不能不顧張員外悲傷直接詢問,他們也不是上門來查案,說句不好聽的,這純粹是張家的家事,即便是官府,沒有正當的理由,也不會過多的過問,只是會在地方縣誌上寫上一句:某某年某某月某某日,清源鎮富戶張家突發大火。

至於其他的,官府也沒這個心思去管,只要不出人命案子,那都是小事情。

張家燒了個東院,那再建造就是了,當然,若是張家覺得是有人搞鬼,想要找出幕後的黑手,自然也是可以報官,但多久能夠破案,能不能夠破案,最終能否抓到犯人,那都是未知數。

而陸澤,純粹就是心裡好奇,滿足以下好奇心而已,真以為他想著破開謎團,抓住最終的黑手,那確實是太過光明的想法了,現在他隨時可以撤,只是他好奇的是這無火自燃之事是如何做到的?以及這張家,是否還隱藏著一些其他不為人知的東西。

這或許是清理工的通病,見不得光的工作讓他們掌握了大量有趣的訊息,這些被隱藏在和善外表之下的罪惡,往往會帶給人一種興奮感,就好比陸澤經手的最後一單,隱藏在光芒之下的黑暗,足以讓一家報社瞬間銷量大增,成為民眾心中的良心喉舌。

只不過這兩種疑問也並非非要解決不可,陸澤分得清主次,麻煩事情他可不想沾染,只要覺得這潭水太渾了,下一秒他就敢抽身而退,至於什麼打抱不平,那純粹扯淡,就是張家小姐,也純粹是安璇葉提出的挑釁罷了。

爭強好勝不說是男人的通病,但在絕對安全的前提下,在女人面前表現一下,絕大多數男人都不會錯過,陸澤也不例外,俗人自有俗人的快樂。

因此,陸澤好聲好氣的安撫了張員外幾句,馬上便將話題扯到了自己感興趣的點上面:“張員外在這清源鎮上可有什麼仇家?”

“仇家?”

張員外皺著眉頭思考了一下,1而後搖了搖頭:“不曾有,草民自百年前便定居在此地,平日裡不說做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情,但也是與人為善,樂善好施,在清源鎮上也算薄有聲名,哪有什麼仇家。”

這個事情自東院大火開始之時張員外便想過了,只是想了將近一整夜時間,也沒有想到自己得罪了誰。

“莫非是如同小女被擄掠一般,是有人見財起意?”

張員外有些不確定的說了一句。

陸澤聞言,搖了搖頭:“見財起意那是為了求財,就好比貴小姐為山賊擄掠一般,最終目的還是為了贖金,而東院大火,來得突然,但從一些跡象之上,能夠看出賊人心思巧妙,早有佈局,算不得什麼見財起意,倒像是來尋仇的。”

喝了口茶,咋摸了一下味道,陸澤還是覺得自家的茶味道更好些,放下了茶杯,繼續道:“只是張員外否認了這一點,這就讓人覺得奇怪了,一不為財,而不為仇,莫非是這賊人腦子抽了?只是為了讓張員外不高興不成?”

“這……”

張員外也有些迷糊了:“大人所言極是,草民也是萬分不解。”

陸澤輕輕敲擊著桌子,笑問道:“張員外先前所說,張家先祖曾經是天下一代名醫,那張家可是有什麼獨步天下的醫書傳承?”

說起這個,張員外眉頭皺的更深了:“這……草民也不知道,大人見笑,草民並沒有研讀過家傳的醫書,對此是毫不知情,或許小女可能知道一二。”

張員外說著說著,只感覺到面上有些臊得慌,家傳典籍傳了數百年,但他對此並不感興趣,因此即便東院被燒,他也只是覺得有愧於列祖列宗,至於其中有什麼重要的價值,他實在是不清楚。

莫說他了,就是他故去的父輩,也沒有對這個抱有太大的興趣,說到底,經過數百年的風雨飄搖,張家現在已經從醫術世家轉型成了商人,留下這些典籍,有幾分是為了傳承,還是為了商人天生具備的收藏慾望,已經是說不清了。

不然,張員外真要特別在意,東院把守之人也不會只有兩個,說到底還是不夠重視,這才給了賊人可乘之機。

陸澤和安璇葉對這事情心知肚明,只是沒有挑明而已,有些事情不清不楚的反倒保全了面子,說的太通透,徒遭人記恨。

哪怕陸澤不怕這種記恨,但有些時候,危險往往來自於小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