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嗣業接到使者的宣旨之後,各種念頭在腦袋中縈繞了良久。李隆基命令隴右朔方兩鎮只留下守城兵馬,其餘全部限期二十日內到達關中。卻讓他按兵不動留在河西。

這是君臣之間的信任出現了問題,因為他與安祿山的勢力相似,都是身兼三鎮節度使,都獲封郡王,所擁有的軍事實力都對朝廷具有威脅。如今安祿山反了,李隆基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對待他,只能暫時擱置觀望。

這中間恐怕也有楊國忠從中作梗,他們的矛盾已經公開化,估計除了安祿山外,最想弄死楊的就是他了。姓楊的一日不死,他就算帶兵東進平叛,背後還不知有多少讒言佞語。

幾日之後,朝廷的第二封旨意到達,依然讓李嗣業按兵不動,卻下令讓他命李光弼率赤水軍大部持節入河東平叛。

他從案几前站起來,在書房中踱步沉思。李光弼此人與其他將領不同,也與他安西北庭的心腹有差別,無論他如何賞賜拉攏,他都保持著禮敬有加的態度。看上去比任何人對他都恭敬,但感覺總隔著這麼一層距離。

他突然明白了,皇帝這是一種試探,試他是不是擁兵自重懷有異心,如果拒絕派兵那就等於公開跟皇帝鬧掰,情況可能會惡化。他執掌河西不過四年,麾下各軍軍使的心思都不同,就算不是如此,為大局著想,為天下百姓計,也應該與朝廷保持步調一致。

李嗣業揮手對門外的親衛下令:“去把李光弼將軍請來。”

親衛叉手應喏而去。

等了有一盞茶功夫,李光弼身披鐵甲走進堂中站定,對李嗣業叉手道:“大夫喚我前來,不知有何要事。”

李嗣業雙手撐著膝蓋從案几前站起,一言不發走下臺階,繞李光弼審視著轉了一圈,直盯得他心中發毛,卻依舊坦然直視前方。

他繞到李光弼面前詢問:“陛下今日下旨,命我派一軍前往河東平定安賊叛亂。光弼你說說看,我應該派誰率哪一軍前往?”

“既然是奉旨平亂,自然要派最精銳的兵馬前去,末將願自薦率赤水軍前往河東。”

李嗣業點了點頭,從案几上抄起黃綢聖旨,遞到李光弼手中笑著說道:“恭喜你了,李將軍,從今日起你便可以持節率軍前往河東,獨立擔當一方重任。”

李光弼將那聖旨細細看了一遍,隱去臉上的喜色疑惑道:“大夫統帥之能勝光弼百倍,如今安賊起兵叛亂,陛下為何不下旨意令大將軍率河西之眾東進,平叛安賊豈不更勝一籌?”

李嗣業對他擺了擺手:“此事你不必深究,從明日起你就在赤水軍中挑選你的心腹,我允許你帶走兩萬五千人,但要把兩支騎兵營和臧希液給我留下。”

“喏!末將告退。”李光弼叉手行禮後,退出了正堂。

他坐回到案几前細細盤算,李光弼帶走赤水軍七成的人馬,就把涼州城的營盤騰空了出來。他在涼州經營四年,擴充了不少的兵力,其中以騎兵最多。他們暫時歸編在各軍之中,現在該把這些騎兵營整編在一起,組成一支全部為騎兵的新軍。

這要感謝他從大食連繳獲帶訛詐弄來的兩萬匹阿拉伯馬,使得李光弼帶走赤水軍兩萬多人後依然家底豐厚。

李嗣業立刻命岑參撰寫軍令,分別命疏勒鎮使趙崇玼派一千大食馬騎營,封常清調派三千騎,段秀實調派歸降的阿布思部眾四千餘騎,連同河西各軍抽調出來的輕騎,與剩下的赤水軍騎兵組成兩萬六千人的飛虎騎,由臧希液暫代軍使,等待一個合適的機會奏報朝廷獲得正式編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