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摘掉了頭上的笠帽,露出了頭頂的紅色抹額,又將身上的皮裘脫下,露出胸前的標牌和軍中武人常穿的淺白色缺胯袍,朝著簫華叉手道:“簫郎中,我等乃是范陽進奏院書辦小吏,特受劉駱谷參軍派遣,前來相助簫郎中運送證物賬冊。”

元載冷眼一看,這些人手臂健壯,面帶橫肉,丁點兒都不像是書吏,倒像是進奏院豢養的護院武丁。

簫華且驚且喜,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拍打著官袍上的塵土,口中一邊笑道:“好,來得好。”

沒想到瞌睡的時候就有人送枕頭,完全置身於局外的勢力終於來到了眼前,只有安祿山才能夠不偏不倚地站在他這邊,助他帶著賬冊入長安,進入興慶宮見到聖人。

元載失望地嘆了一口氣,乾脆雙手抱著併攏的膝蓋坐到了地上。

簫郎中重新將幞頭在頭頂纏好,指著河西豆盧軍隊正說道:“既然已經有人接手,你們豆盧軍可以回河西覆命了。”說罷他又指著坐在地上的元載道:“把這個人給我綁起來,免得他手腳發癢繼續給我放火。”

進奏院的武士們跳下駱駝,按住元載掏出繩索就要進行捆綁,豆盧軍兵卒們捏著果核面面相覷,不知道到底該幫哪一方。

“鬆開我!放開!”元載掙扎著大聲吼道:“豆盧軍的!賬冊落到安祿山的手中你們家李大夫投鼠忌器的計策可就要落空了!”

豆盧軍隊正雙眼一橫,也不知有沒有真懂,但反正拔刀就是了,眾兵卒噌噌噌把橫刀亮在了手中。

進奏院武士們也從駱駝或腰間取下兵刃,雙方圍繞著兩輛牛車對峙起來。連簫華和元載兩人,雙眼相對也迸射出灼熱的火花。

遠處山道間突然揚起一溜煙塵,馬蹄聲噠噠地由遠及近,一道鮮明的飛豹旗在綠樹間忽隱忽現,轉瞬間一員騎將撲至近前,他拉住馬頭高高揚起,一個轉身已橫在眾人面前。

他從懷中掏出一張摺疊文書,舉在手中說道:“右驍衛奉中書令丞手令!護送賬冊入京,無關人等退去。”

豆盧軍隊正率先收刀入鞘,朝著手下的兵卒們揮揮手:“兄弟們,我們走!”

范陽進奏院的這些死士們卻還在猶豫,右驍衛幾十騎俱已趕到,為首騎將頭戴丸盔,身披細鱗甲銀光閃爍,抬起馬鞭指著死士們問道:“你們是誰的屬下。“

“我們是范陽進奏院的……”其中武士一人口快,已經禿嚕了出來,領頭者揮起刀柄砸到了他嘴上,哇一聲吐出一口血牙。

這騎將果斷下令:“把他們都給我綁了!還有刑部郎中簫華,也給我綁起來。”

元載得意地扭動著被捆縛的身體,來到右驍衛騎將面前,笑道:“我乃大理寺司直元載,幸虧你們來得及時,不然這些賬冊落入安祿山的手上,右相的麻煩可就大了,哎,你們快給我鬆綁啊。”

誰知這些騎卒卻冷冷地盯著他,騎將哼笑出聲說道:“元載是什麼東西,我從來沒聽說過,甘將軍的命令是押解賬冊和相關人等回京,你暫時先委屈一下吧!等到了長安,是非曲直再做評判。”

元載氣急:“你們!你們是屬狗的?怎麼不分好賴人?”

騎將抬手一馬鞭抽在了元載的頭上,痛得他齜牙咧嘴倒退了好幾步。同樣被騎卒們捆綁的簫華髮出哈哈哈的大笑聲。

“連車帶人,都給我押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