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嗣業思慮了良久,實在是猜不透,也就不再費腦筋,回頭對枚兒吩咐道:“好好跟人家處,別總占人家便宜,你也送點兒東西過去。”

“我送東西?咱家有什麼呀?”

“送胡椒。”

他李嗣業好歹也算是個隱形富豪,龜茲家中有兩石八斗胡椒,長安家中藏有一箱薩珊金幣,蔥嶺守捉還藏有曼蘇爾贈送的一箱金塊,跟程鎮使家交往豈能小氣,定要給他來個反向受惠。

他回到自己的房間裡,開啟竹篋,從裡面取出筆墨紙硯,放在案几前,準備整理一下思路,把籌建驛站的事情理出個條列。

他將硯臺中倒入一點兒清水,握著墨塊輕輕研磨,突然有一道白影閃進屋中,卻是十二孃。她快步來到案前,從他手中搶過墨塊說道:“我來給你磨墨吧。”

李嗣業聳了聳肩,十二孃抿嘴一笑,感覺他這個動作說不出的可愛,低頭素手夾住墨塊,輕輕地左右轉動。

研磨成墨汁後,十二孃雙手交疊垂立在一旁,李嗣業從筆架上拿起墨管,蘸飽了墨汁停頓在紙面上,一時有些心虛。

他是要寫簡體字的,九年教育對繁體毫無印象,這一旦落筆上去,不就讓十二孃看了笑話嗎?

李嗣業磨蹭了半天沒有動筆,微微瞟起眼角去看十二孃,她靜謐地站在一旁,似乎是在等著心上人字成以後,再開口欣賞稱讚吧。

“嗯,十二孃,你不和枚兒一起去種葡萄嗎?”

“葡萄已經種完了,要等它長出秧苗得明年才行。”

“那也應該早早搭建好葡萄架子。”

“架子明年後年搭也不遲,我先在這裡伺候你寫字。”

沒辦法呀,轟都轟不走。

他無奈間只好落筆,祈禱十二孃應該不識字吧,從小就練劍,哪來的時間讀書寫字?

第一句話應該寫,關於安西龜茲,于闐兩線驛站的籌建流程,關字剛剛落到紙上,十二孃瞪大眼睛,頓時不能淡定了,這算是什麼字,朕的另一半兒?字型寫出來也是歪歪扭扭,感覺入了一年學的蒙童都比他寫得好看,原來李郎真的不識字吶。

她本想違心地稱讚他兩句兒,但現在連違心的話都說不出來,太難看。

“咳咳。”

“怎麼了?”李嗣業回頭問她。

“李郎,你準備寫什麼字兒?”

“關呢。”

“關字不是這麼寫的,外面缺個門,”

她伸手從他手中拿過筆,在紙面上寫了個關,字型娟秀漂亮,一邊又諄諄教誨:“李郎,你以後要做大將軍了,怎麼能不會寫字,你閒下來的時候應該多學學。”

這話說得李嗣業多少有些羞愧,雖然沒有上過985、211等名校,但至少算是普通大學畢業了吧,來到一千五百多年前的大唐,竟然被鑑定為文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