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嗣業枕著手臂迷糊即將入睡,但又讓枚兒給推醒了。

“阿兄,你繼續給我講一講李十二孃吧。”

“沒什麼可講的,她就是劍舞得漂亮,長得也漂亮而已。”

“而已?”

“對,而已。”

“阿兄,你在想什麼呢。”

“嗯,我在想,你已經十四歲了,是不是不應該與兄長睡一起了,你應該有自己的閨房了,有自己的梳妝檯,銅鏡,篦梳,還有胭脂水粉。”

枚兒突然顰起眉頭,雙手捂住了小腹,難受地嚷嚷道:“阿兄,我的肚子好痛啊。”

李嗣業剛要扶她坐起,就看見她的中單下裳一片殷紅,這種事情作為兄長怎麼能親自處理?他連忙跑到西廂房門前,拍兩名老婢女的門板:“吳大娘,陳娘子,快起來!我家枚兒來大姨媽了,你們兩個幫她收拾一下!”

老婢們開啟了門,吳娘子往院門方向望去:“誰啊,大晚上來探親?現在外面宵禁,你們的姨母如何進得來?”

“嗨!我說的不是這個!”他朝著正堂指去:“枚兒她,她現在肚子疼,你們快過去看看。”

兩位老婢急急忙忙趕過去,哎了一聲說道:“這是來葵水了。”她們朝李嗣業伸手大聲道:“阿郎,你不用擔心,也不要過來,我們來處理!”

李枚兒在兩名老婢的扶持下往廂房而去,她吃驚又抹著眼淚問:“老媽媽們,我是惹了什麼病了?”

“不是病啊,這是長大了。”

她扭頭望見了井邊的水桶,又說:“能不能打桶水讓我洗一洗。”

“哎吆,不能用冷水的,會得病的!待會兒老身給大小姐煮些熱水,準備一些透氣軟和的布。”

李嗣業站在屋簷下望著那邊兒,兩名老婢大呼小叫,又是燒熱水,又是翻箱倒櫃,不禁悶悶地說道:“搞什麼,怎麼搞得跟生孩子一樣。”

吳大娘衝著站在廊臺下的李嗣業喊道:“阿郎,別光站著,趕緊去劈柴呀!”

“哦。”

燕小四不知何時已經從房間裡出來,到處去找斧頭,李嗣業推阻了他:“這事兒你別摻和,回屋睡你的覺去。”

李嗣業光了膀子,將柴禾劈成一節節,抱著去了廚房。吳大娘煮了大鍋的水,用平時洗衣的木盆舀了些熱水,肩上搭著羊毛巾,雙手抱著盆子鑽進了廂房。陳娘子坐在井臺子邊兒上,把枚兒換下來的衣裳在洗衣盆中清洗。

“先泡上,明天再洗不行嗎”

“不行吶,明天再洗就結痂了,洗不掉的,好好的衣裳不能這麼毀了。”

入夜已深,李家的小院中依舊燈火掩映,桑樹葉子形成的濃綠傘蓋,使得昏黃的光被阻擋在院落中,沒有一絲透出外面去。青色炊煙從泥煙囪中嫋嫋飄出,混合在無邊的夜色之中。

……

興慶宮花萼相輝樓中,淡黃色的宮帳懸掛在成排的柱子兩側,玄宗皇帝坐在高臺之上,身後兩名宮女手持孔雀翎掌扇。下方處一隊隊的宮女端著鎏金罩盤子,為列坐在兩旁的功臣百官獻上美酒佳餚。

宮宴的菜式也挺簡單,無非是胡麻餅,秘製羊肉,切膾,以及御苑中敬獻上來的瓜果。

蓋嘉運雖是今日的第一功臣,但也只能居與左上首,位於右上首的是東宮太子李亨,緊接著是遙領安西大都護的中書令李林甫,再往後是牛仙客以及被應召前來陪席的朝廷官員。

安西一脈這邊依次是蓋嘉運、夫蒙靈察,楊志烈,戴罪入京的吐火仙可汗,及其弟頡阿波葉護。

花萼樓樓高十二丈,流光溢彩,雍容華貴,其間有立柱無數,層鑾疊嶂。上下三層有會議場所,宴會場所,以及玄宗與兄弟們演奏樂舞的場地。頂樓的宴會場地是半開放式的,露臺伸出宮牆之外。每逢上元以及千秋節,皇帝陛下登上頂樓,觀賞興慶宮前廣場上的燈會,與萬民同樂。廣場前賞燈的人群可親眼目睹皇帝天顏,高呼萬歲興奮垂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