簫挺退到門口叉手說道:“都護,我這就派人下去準備。”

這時從門外進來一人,是都護府的值事官,躬身叉手稟道:”法曹參軍曹振清,有要事求見都護。”

來曜揮了揮手:“讓他進來。”

曹振清推開隔扇門進入,右臂窩裡夾著一捆棉被,躬身行了一個叉手禮:“曹振清參見來都護。”

來曜見他懷裡抱著一個被子,奇怪地問道:“你來見我,所為何事?”

“如今天寒地凍,卑職擔心都護受凍,特地帶來一床衾被,還望都護笑納。”

站在門口的簫挺遂冷笑了一聲,曹政清一向為人本分,沒想到也學會了趨炎附勢。

來曜冷淡地擺了擺手:“我這裡有錦衾狐裘,這床衾被,你交給錄事參軍事簫挺,由他去送給受凍的軍中士卒。可惜這一條被子,如何能解決我安西兩萬將士的冷暖。”

簫挺伸出手去,準備去接曹振清手中的棉被,不料對方卻半跪在地上,雙手託著棉被再次向來曜敬獻,他只好尷尬地收回手去,很自然地揹負在身後。

“都護,請你摸一摸這棉被的厚度,再拆開來看一看。”

坐在一邊飲茶的高仙芝回過頭,詫異地看了一眼。來曜盤膝坐在原地愣了片刻,才伸手接過被子,伸手上下摩挲了一遍,又從腰間抽出短刀,將被面割破伸手拽出一角。

“這是棉花”

這棉絮鬆軟,已經脫去棉籽,似乎經過加工,用絲線繃成了厚薄均勻的一層。

棉花來曜是見過的,安西四鎮有不少波斯人種植,用它來製作掛毯和地毯,也有人用來做衾被,但是厚薄不均容易打捲成團,所以鋪蓋棉被的人很少。

看著來曜滿臉的疑問,曹政清主動向他講解:“這正是採摘下來的棉花,經過人工處理後,做成了厚薄均勻的棉套,然後填充進被面中,與羊毛填充的衾被一樣暖和,但是不容易卷團打結。”

來曜鄭重地點了點頭,感興趣地問道:“你給我講解的這麼細,是想告訴我,這樣的棉被還有很多”

曹政清叉手如實說道:“這個問題卑職回答不了都護,需要蔥嶺守捉使李嗣業親自來回答。”

“李嗣業”

站在門口已經準備離去的簫挺,陡然一驚,扶住門框的手突然停下來。

高仙芝眉毛一挑,嘴角露出些許笑意。

來曜驚奇地問道:“李嗣業他不是在蔥嶺嗎,是什麼時候來到龜茲城的”

簫挺站在旁邊冷不丁插了句嘴:“李嗣業身為邊關守捉城主官,擅離職守,應當治罪。”

曹政清警惕地用眼睛餘光看了簫挺一眼,又連忙說:“都護,李嗣業冒險前來拜見都護,就是為了這棉被,都護為何不叫他進來一問,便知分曉。”

來曜寬和地笑道:“這個李嗣業,既然前來獻棉被,又何必相托於你,直接來見我即可,難道他是有什麼隱情”

“非是有隱情,而是被衛隊阻攔,不得入內。”

來曜的臉色稍顯陰沉,揮手對門外值守的官吏下令:“來人!把蔥嶺守捉使李嗣業叫進來。”

都護府小吏站在門外叉手應喏,心中疑惑蔥嶺守捉使怎麼會在府外,又不敢詳詢,只好訥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