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職定力不夠,不夠資格替李使君保管。”

李嗣業欣慰地笑道:“你能這樣想,說明你是個忠於職守的人,這筆黃金我將來有大用,如果只是佔有它們,那它們就是一堆死物,沒有任何作用。”

於構再次躬身行禮:“卑職受教了。”

“出去給我找個钁頭過來,還有告訴大家,任何人不得不靠近這裡。”

於構去而復返,遞給李嗣業一把钁頭,然後用袖子遮著臉緩緩退去。

李嗣業提著钁頭回到自己所住的房間隔扇內,把陳列文書的木櫃挪開,揚起钁頭猛刨了起來。

……

六月份下旬,外出護送波斯商隊的田珍帶著隊伍回來,此次護送任務有驚無險,眾人在路途上只是遇到了幾撥小盜匪,都被輕鬆打發,眾人的臉上除去旅途奔波的疲憊之外,剩下的就只有歸來的喜悅。

林祈年領著蔥嶺守捉的兵卒和家眷們,站在城頭上歡迎遠方歸來的健兒。駝馬隊從雪山下緩緩走來,那一串長長的隊伍發出清脆的駝鈴聲。娘子們站在城頭上舞動起了手中多彩的絲絹,這一幕好像有些似曾相識啊。

於構悄悄走到李嗣業身邊,低聲質疑道:“護送商隊這事情,我們是瞞著疏勒鎮乾的,咱們這樣是不是太明顯了,還搞歡迎儀式,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是遠征歸來的英雄呢?“

“誰說他們不是英雄?“

李嗣業雙手抱胸坦然說道:“為了家人的生計,敢於放下現在安逸的生活,到遠方去打拼,他們就是英雄,是他們妻子孩兒的英雄。“

於構幽幽地嘆了口氣:“李使君說得實在是太好了。“

實際上他想說的是,

他們為什麼出來,你自己心裡沒點數嗎?不是你用錢財誘惑他們出來的嗎?不就是因為他們欠下了朝廷的甲冑,讓你揪住小辮子了嗎?

商隊緩緩來到城牆下,李嗣業命人開啟城門,田珍騎著瘦馬,肩背一根長槍帶領商隊進入城中,他的臉上佈滿了風沙磨礪後粗糙痕跡,身後的十九名健兒也是同樣的粗糲面龐,就連他們歸來後因激動而漲紅的面龐,也被這種痕跡給遮蓋了。

眾人一進城,各家的娘子們都圍了上來,隊伍立刻變得亂糟糟的。年輕的娘子羞澀地站在丈夫身前,稍大的娘子抱著孩兒,送到丈夫的懷裡,彷彿孩子就是他們愛情傳遞的接力棒。

一時間孩子們的笑聲,叫阿爺的喊聲,馬兒疲勞的嘶叫聲,兄弟們的祝賀和問候聲交織成一片,使得這個孤獨落寞守在大地盡頭的小城,有了非同尋常的熱鬧。

小別勝新婚,有娘子沒孩子的兵卒把馬兒牽進馬廄後,把依偎在身邊的娘子橫抱起,回到自己的房子裡閂上門。有娘子也有孩子的,把從遠方帶來的乾果特長塞進孩子懷裡,打發他們出去玩耍,也閂緊了房門。

剩下那些光棍兒們,李嗣業伸手招呼他們說道:“各位兄弟歸來辛苦了,今晚都到草廳中來,我備了酒席,為大家接風洗塵。”

“好嘞!”

清冷的月色懸掛當空,守捉城的草廳裡行酒令的聲音吵的沸沸揚揚,兇猛的漢子們端著酒碗來回穿梭,不時有人醉倒在地上,引起了一陣豪爽的大笑。

李嗣業端坐在主位上,手中端著酒碗醉眼惺忪,滿足地看著這些兵卒臉上的興奮神情,這才是他夢想中邊關應有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