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拆解了盾牌,把細鱗甲披掛在身上,裙甲、護脛全部捆紮完畢,將護肩扣上肩頭,大幅度地活動了一下左臂,後肩上的傷雖然依然裂痛,但戰鬥不成問題。

最後紮上護腹銅獸腰帶,弓弩,箭袋掛在腰間左側,橫刀掛在腰間右側,蹲跪在地上雙手捧起兜鍪,莊重而神聖地戴到頭上,伸手在下巴上紮好綢帶。

他把陌刀捆到肩後,揹包中殘存的十多個鐵蒺藜,用一塊布兜住紮在腰間,雙手拽著麻繩滑到塔底。

依舊走到黑胖面前,把自制餅乾掰碎了混入水袋中,餵它喝了下去。他低聲細語:

“胖,今就帶你離開這個鬼地方,讓你吃豆餅,重新長得胖胖的。”李嗣業蹲下來,摸索著從背上摘下陌刀,將它埋到沙土中,用手輕輕覆蓋。

他解下腰間的弓弩,手腳並用上弦,裝上弩箭,半蹲在地上緩緩向前。

亮前的這一段時間是最黑暗的,太白星尚未升起,明月已西沉墜入烏雲。

他放緩腳步,凝視著遠處暗紅色的篝火餘燼。他的運氣不是一般的好,刀客闞通值守後半夜,柿子當然要先撿軟的捏。

闞通拄著橫刀站在地上,他顯然吸取了上次的教訓,沒有依靠任何東西,但時不時會從喉管中吐出一串呼嚕,然後搖搖晃晃地站穩,前後左右巡視一番。

他特意避開了張括入睡的位置,迂迴著繞了一個大圈,匍匐到地上緩緩地向前爬。

從這個方位前進,蹲趴在地上睡覺的駱駝正好能擋住闞通一部分視線。

距離正在一點點縮近,五十步,四十步,停止。他從腰間解下布兜,把鐵蒺藜分散灑在面前,然後緩緩地蹲跪而起,雙手平端著弩箭。

闞通突然轉過身來,注意到黑暗中的身影,疾喊了一聲:

“咄!這混球又來了!”李嗣業叩響了弓弦,對方側身一躲,沒能夠射鄭闞通從背部拔出橫刀前衝,張括從地上翻身站起,掀起身上的羊氈,捲起一陣塵土,他的刀就隨時握在手中,泛起熠熠寒光。

李嗣業扔掉弓弩後退了兩步,闞通大踏步地撲將上來,口中發出悶悶的笑聲:

“你終於忍不住了,嚐嚐爺爺的刀法!”他的雙腳陡然從地上跳起,踮起倒吸涼氣齜牙咧嘴,李嗣業看準機會反衝過去,雙手握刀縱身躍起橫掠!

闞通像個紙片一般踉蹌著向前,脖子上滲出一道血痕,剛要張口便從喉管中噴湧出鮮血。

“卑鄙人……”闞通的屍身撲通一聲倒在地上。張括單手握著環首橫刀,刀頭輕觸著地面上砂土,腳步不急不緩向前行走,他繞過闞通的屍體,沒有看死去的同夥一眼。

他的氣場看上去很強,倒使得李嗣業緊張起來,雙手握著刀緩緩地後退。

“縮頭烏龜,你終於肯露頭了。”

“彼此彼此。”李嗣業短而快地回擊了一句,兩人都死死注視著對方的眼睛,從而辨別對方的殺機,是否心藏怯懦,是否有可趁之機。

張括兀起嘴唇一笑,單手提刀划著塵土前進。李嗣業問:”是誰請你來殺我的,是駙馬楊洄還是封大倫或者是宮中的人張括不做回答,兩個眼窩深陷,幽黑的眸子彷彿一潭陷人死地的泥潭。

他驟然前衝一步,手中刀鋒揚起,快得讓李嗣業感覺眼前只是閃過一道光線,他倉促格擋,雙手被震得瑟瑟發麻,錚聲過後,刀面上傳來嗡文震顫聲,張括的刀依然斜垂在地面上,好像剛剛從未動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