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眼前這個人臉上表現出來的惱恨,李嗣業肯定對方確實認識他,而且是有過節的那種。

他轉身坐正身體,正面朝向對方,隔著木欄仔細去看此人的相貌,圓臉,眼珠暴突,有將軍肚,脖子粗,像個狠人,但不像個惡人。

“喝喲,都戴上木枷了?犯的什麼罪啊?褻瀆人家娘子?秋後是杖斃還是砍頭啊?到時候我得去看看。嘖嘖,老天爺給我報仇了。”

李嗣業神情肅然地問他:“這位兄弟,我李嗣業如何得罪了你,還請明言。”

這蓬鬆胡漢子愣了一下,看李嗣業臉上的表情不似做偽,張大嘴巴問:“你他孃的真不認識我?”

……

這漢子唾沫橫飛給他講述了一番,講到激動的地方,還要隔著欄杆張牙舞爪比劃,看樣子若不是牢房相隔,他非要跳過來把李嗣業狂揍一頓。

原來此人名叫田珍,同李嗣業一樣是街頭賣藝演武為生,同行本來就是冤家。李嗣業初來長安時,在通化坊對面把他的黃金地段給佔了。兩人發生口角爭鬥,練武之人以武較量,李嗣業上去三拳兩腳把田珍打得口吐血沫,在家中躺了半個多月才能走動。

田珍平時也結識有一幫地痞流氓,這些人為朋友仗義打抱不平,十數人去找李嗣業算賬,接下來便是他穿越附身那天發生的事情,打跑地痞,遇到官差,遭遇張小敬。

如此說來,一切都對上號了。

他雙手撐著枷板,輕輕活動頸部緩解痠痛,雙手握著朝田珍抱歉:“不好意思,爭搶地段可能是我的錯,我在這裡向你說聲抱歉。”

田珍怒道:“什麼可能!本來就是你無理在先!你不懂先來後到!你現在抱歉沒用,這個仇我遲早會報回來!”

他隨後神情愜意地看了戴著木枷受罪的李嗣業一眼,雙手抱著腦袋舒適地靠在牆上,還特地活動手腳炫耀自己的身體自由。

“明天早上,我就要離開這裡恢復自由了,其實我是不想出去的,這京兆府大牢免費管飯,但人家不留我。哎,你就留在這裡繼續受罪吧。”

李嗣業神情一動,他應該利用一切可能用到的人,哪怕是病急亂投醫,也得試試。

於是他開口說道:“田兄,我有一場功名富貴要送給你,你要不要?”

田珍不想搭理他,把咬在口中的稻草梗呸吐了出來。

“功名富貴,呸!你以為功名富貴是你們家廁籌?張嘴就能來。那是富貴嗎?那是屎!”

李嗣業不介意他的粗言穢語,繼續耐心說道:“我李嗣業雖然喜歡打鬥,但我不喜歡說大話。實不相瞞,如今我已經得到東宮太子的賞識,不日便可入太子左內率,成為東宮宿衛。你若肯幫我一個忙,等他日我到東宮後,定會找機會替你引薦。”

田珍捂著肚子哈哈大笑起來,笑過之後又輕蔑地指著他:“你敢不敢再吹得大一點兒,你咋不說你去侍候聖人呢,也對,你把自己一刀閹掉,也能進宮。”

“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現在這幅樣子,你現在就是個囚犯!我田珍若是聽信你的胡吹,連褲子都提不上。”

李嗣業神情依然冷靜,也不與他爭辯,淡定地說道:“既然你不相信剛才這條,我還有一條,我幾天入西市坐商,賺了幾萬錢,你若能助我,我分你兩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