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歌一回來,便把自己關在勤政殿裡。

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躲在小小冷清的屋子裡。

夜驚風拿著剛熬好的湯,閻碧瞳手裡提著禦寒的外衫,皆被拒之門外。

九辭正想把門撞開,被閻碧瞳攔住。

“歌兒這是怎麼了?”九辭問:“這樣下去可不行。”

“別急,讓她一個人靜靜,許是在憂心定北郊的事。我們若是擔心歌兒,與其強迫她去做一些事,倒不如為她分憂,想想看定北郊的事,可還有轉圜的餘地。”閻碧瞳道。

九辭抿著唇,無奈:“且不說半妖之病,就算沒有半妖之病,有青蓮插手,那些人也很難救到。”說罷,九辭走至門前,隔著殿門聲音響亮:“歌兒,你若真在乎那些人,為兄便是不要這條命,也會把他們救出來。我知你肩有重責,不可推卸,也知你重情重義,有血有

肉,可你這樣把自己關在殿內,不吃不喝不休,豈非讓我和爹孃心裡難受?你為君王關心天下黎民之死活,而我們只關係你冷不冷,餓不餓,好不好……”

說至最後,九辭眼眶微紅,看向別處,氣勢驟然發生變化,凌厲鋒銳宛似刀劍利刃。

“你不必憂心,你且放心,有為兄在,誰也動不了三宗數萬人!”九辭看向後側:“十一,通知映月樓者,隨我殺去定北郊,要那些人的狗命!”

“辭兒!”閻碧瞳慍怒,蹙眉:“定北郊是顯而易見的陷阱,不可衝動魯莽,落入陷阱裡。”

九辭不依,偏要帶人殺去定北郊,正想著和十一離開此處。

嘎吱一聲響起,眾人皆看向敞開的雙門:白嫩的雙手放在門楣上,那一道風華的身影站在玄關處。

“辭兒?你出來了?”九辭雙眼一亮。

夜驚風笑了,端著湯朝勤政殿走去:“這可是雞湯,是鍾林送來的雞,據說有靈氣,喝了對身體好。”

閻碧瞳瞧著輕歌衣衫單薄,把禦寒的外衫披在了輕歌的身上,再為輕歌攏了攏衣裳,整理了一下稍稍紊亂的髮絲。“你看看你,這兩日憔悴了許多,江山蒼生再是重要,也該照顧好自己。若無好的身體,又怎能堅持到最後呢?你不心疼,為娘可心疼。你爹和辭兒看著你這樣,也心裡難

受。”閻碧瞳溫和地道。

“歌兒不乖,讓你們擔心了。”輕歌心中一暖,輕聲囁喏。

“傻,你可是爹孃的驕傲,再無比你還乖的女孩了。”閻碧瞳說。

“快來,先把湯喝了,等等就要涼了。”夜驚風在勤政殿裡面喊道。

閻碧瞳握著輕歌的手走了進去,輕歌坐在桌前,品嚐著夜驚風親手燉的湯。

味道鮮美,熱感過咽喉,倒是驅散了一些寒意。

九辭走了進來,正色問道:“歌兒,你告訴我,那些人,你是不是必須去救?”

輕歌明白了,她的回答意味著什麼。

只要她回答一個‘是’字,九辭便會帶著數千殺手,前往定北郊。

哪怕不被世間所容,九辭也一定會救出那些人。

“哥。”輕歌放下湯碗,柔聲說道:“我花了十幾年,才找到你,比起那些,我更不願失去你。”

她亦自私。

數萬人的性命,都不如她的哥哥重要。

九辭一愣,隨即鼻腔微酸:“矯情,肉麻,噁心!”

哼唧了幾聲,九辭離開了勤政殿,坐在高牆上抹淚。

曾他與黑暗同行,宛若人間厲鬼,乃真正的屠夫。

在過去的十幾年裡,他遭受了許多非人的折磨。

從記事起,他不喜歡哭,不願成為無能的懦夫。

哪怕皮開肉綻,鋒利的刀砍在骨頭上,也不會讓他掉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