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他剛剛滅了聞家堡,心中殺意凜然,面對著苦泉和尚之時,顧少遊可謂是咄咄逼人,彷彿是剛出鞘的利劍,滿是銳氣。

可是在遇到苗伯陽等人之後,他這心裡忽然升起了一絲明悟。

了痴和尚、桑三娘、苗伯陽,這些人豈不都是應了一句話?

正所謂:人生大夢方覺醒,世事終究一場空。

也正對應了佛家的“貪、嗔、痴”三毒,每個人心中都會有一個執念,有時候為了這個執念,就會做出許多錯事來。

沉浸在昔日的痛苦和仇恨之中,對人生實在是有弊無利。

正如天惠禪師剛才所說,自己這是犯了“嗔念”。

等到見了天惠禪師,顧少遊又被他的氣度所奪,這往日之事,過去種種,自己若是再糾纏不放,倒真的顯得自己氣量小了。

只是,顧少遊仍舊為風清揚感到了一絲不甘!一絲痛心!

他咬了咬牙,正想再說什麼,天惠禪師卻彷彿知道他心中所想一般,伸出手按了按,止住了他的問話。

“不過,你剛才所說的風老先生的心結,說到根源,也的確和鄙寺有幾分干係。”

顧少遊一臉愕然,趕忙認真聽了下去。

“老衲可以手書一封,讓苦泉執弟子之禮,去華山面見風老先生。這封信裡我會將當年之事大約說上一說,若風老先生日後有暇,可以親來一趟林泉院,我再和他當面賠個罪便是。”

顧少遊心中猛的跳動了幾下,剛想發問,天惠禪師眼中又露出了一絲猶如孩童般的狡黠之色,笑著道:“不過這信裡說什麼,我卻不能告訴你,你也不許再問。”

顧少遊張了張嘴,剛才想說的話,畢竟還是沒有再說出口來。

天惠禪師臉上露出一絲悵然,嘆了口氣道:“不瞞小友,老衲已經自感時日無多,否則倒還真想親上一趟華山,見見故人,也是一樁樂事。只可惜如今我已隱隱聽聞佛祖召喚,這趟是去不了嘍。”

顧少遊心中一驚,急急道:“禪師,你真的……”

天惠禪師擺了擺手,呵呵一笑道:“無妨,無妨,這可不是什麼壞事。今日我已和你說的夠久了,就不留你了。”

“至於林家之事,你讓他們遷來福建便是。這辟邪劍譜……老衲也不會再讓它顯於世間了。”

“天意不可違,這辟邪劍譜,既然是由林泉院而起,如今又回到了林泉院。那便讓此事了結在老僧手上吧,也算是一件幸事。”

說到這裡,天惠禪師眼中又帶了幾分笑意,道:“小友也不用擔心這劍譜後續之餘波了,老僧稍後便會將此事公佈出去,福威鏢局和辟邪劍譜的事,南少林算是接下了。”

顧少遊默默聽完,不再說什麼話,直起身來,恭恭敬敬給天惠禪師拜了三拜,天惠禪師倒也沒推辭,笑呵呵的受了。

顧少遊又將桌上的《鷹蛇生死搏》和《虎鶴雙形》鄭重收入包裹內,又躬身行了一禮,也不再多言,便悄然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