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上一回到金陵薛家時,他連薛姨媽都不曾見過長了什麼模樣。就更別提薛寶釵了,本來這地離薛家宅邸也不算太遠。

傅青牽著馬,薛蟠和他並排驅使著。薛蟠突然偏頭朝他笑問:“顧兄弟打算在金陵待多久,若是你回了京城,少不得哪日我也去了就來尋你,也當敘舊了。”

他正想著薛寶釵呢,聽著薛蟠的聲音愣了一刻,隨即也探問道:“營生的事順利了,指不定哪日就不辭而別。倒是想起一件事,上回去你家還是奔著營生去的,顯得急了沒拜會府上長輩。現在我才曉得你家裡還有小妹,這也沒備禮物怎麼說的過去。”

薛蟠聽了,騎著馬兒身子左晃晃右蕩蕩顯得十分遐逸。那顆大腦袋上還彆著花兒,就這樣一搖一擺的相當喜劇。他搖了搖手,扯了嘴唇道:“你和我客氣什麼,就當自個兒家。我妹子什麼都不缺,又不愛花兒粉兒,也不愛金銀。家裡一箱子都沒入眼的,送了也是白搭。”

顧焱翻了個白眼,表現的大為震驚,提高了幾分貝說:“這次怎麼也算去你家正式吃個晚飯,哪來不帶禮的。”

其實我就是想借送禮物,見見薛寶釵,怎麼就那麼個難哩。

這些日子他幾乎被王薛兩家的門子僕人給認熟了。不等三人近前,便有幾個薛家小廝跑下來牽馬見禮,薛蟠便問:“府裡備好了嗎?”

家僕道:“大爺派人回來稟報後,太太就立馬吩咐廚房準備。又拿食盒在酒樓裡端了些京菜,現今都在蒸籠裡溫著,只等大爺回來。”

卻說到了那客廳門前,便聽裡面極其溫柔的聲音傳來。薛姨媽自屋裡迎出來,先拉著薛蟠好生看了一眼。

怨瞪他幾眼這才轉了身子拉著顧焱左右打量,嘴裡含笑道:“這便是四哥兒了吧?成日家聽蟠兒提起,就是沒機會見上。今日一見,才曉得我們家這野小子和你站在一起,那叫一個猴兒一個玉童。”

“見過薛夫人。”他很隨和的喊了一聲,薛姨媽又看了一眼冷冰冰的傅青,暗自點點頭,牽著顧焱往廳內坐了。

“鶯兒快倒茶來。”坐在顧焱旁邊拉著他的手兒又問:“聽說你和我們家蟠哥兒同歲,怎地就一個天一個地。”讓旁邊侍立的幾個丫鬟去廚房備菜,一時去了三個。

“今日來拜訪,也算臨時起了意。沒帶個禮物,薛夫人可別見怪。”

“哎喲,這說的。四哥兒幫了我們家蟠哥兒數回,我們家感激還來不及,還帶什麼禮權當自個兒家吃頓飯。”笑意盈盈打量這個少年,卻是生的好樣貌。

“那我不客氣了?”顧焱笑了笑,他可是真不客氣的那種。

他這名字一會叫顧公子,現在又成了四哥兒。

薛蟠起了身,正褪去外套也笑著說,“來時顧兄弟就說要給妹子選個禮物,我說不用哩。”頓了頓,他望了望左右,便問:“妹妹呢?”

“屋裡繡花樣子呢,近日病犯了就不大走動。”

薛蟠點點頭,想了一會眼神呆滯幾秒說,“早日裡多給妹妹備些藥才好,這些東西本就難湊齊。”

顧焱只微微一頓,笑吟吟問:“怎麼,還有薛兄弟買不到的藥。”話語剛落,薛姨媽就笑罵薛蟠說,“還以為你只曉得在外頭吃酒,算你存著心,記得你妹妹。還不先去換身衣裳再來。”復而轉身繼續給顧焱解釋。

“那孩子病說重也不重,卻是馬虎不得。這病是自胎裡帶的,犯病時就喘咳。總不見好,後來還是一個癩頭和尚給了個方子,又送了句吉利話。原我們家也不當真,卻沒想果然見了效。”

“薛妹妹的病,倒奇怪。像及了我一個義妹,也是從小體弱,自出生就病怏怏的。”他心中感慨寶釵這病是什麼(哮喘嗎?),面上卻是笑的春風拂面一般,“夫人可有去其他地方尋醫問藥?”

“整個大乾朝什麼名醫、海方鄉下地裡,能訪的都問過。”薛姨媽搖搖頭,兩人正聊天薛蟠已經換了一聲衣裳出來。

幾個丫鬟正在旁邊擺桌,男女不同桌的原因。薛姨媽只是在旁邊坐著喝茶,整個圓桌上實際只有他和薛大腦袋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