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中,已是乞求的語氣。

文錦緩緩點了點頭。

鄢妃默默轉身,孑然向殿外走去。

身後,傳來文錦一聲嘆息:“告訴他,他此生不能再出宮門。”

鄢妃停下腳步,雙肩簌簌發抖,回身,已是滿臉淚痕,怔怔地看著文錦,隨即緩緩跪了下去:“謝大將軍!”

文錦驚異地看著鄢妃,這個美絕天下、毒絕天下的女人,這個一生驕傲、睥睨天下的女子,從不求人的鄢妃,終於在自己面前,跪了下去。

文錦胸中翻湧如巨浪排空,腦中閃過無數的往事,終究,只淡淡說了一句:“燕子,扶鄢妃起來。”

宇文燕上前扶起鄢妃,緩緩向殿外走去,文錦跟在身後,護送二人出殿,殿外,侍衛、太監、宮女見大將軍出殿,齊齊跪下一片。

文錦朗聲命令管事太監:“找兩名宮女,送鄢妃去天極殿。” 又招手叫過元彪,吩咐道:“派侍衛送她們過去,告訴守衛,不得阻撓,不得催促,以皇帝之禮,再送一次晚膳。”

“遵命!” 元彪朗聲回到。

鄢妃回身,默默注視文錦,眼中冰雪消融,暖意湧動,文錦忽然發現,鄢妃,也現了龍鍾之態,腳下竟有些不穩,宮女忙上前扶住,鄢妃煢煢孑行,走向天極殿。

文錦回首,與燕子相視一笑,相依走回殿中,在桌邊坐下,仰頭喝下一杯酒,隨即輕聲一嘆,笑道:“鄢妃,也老了。”

宇文燕為他杯中斟滿酒,又夾菜放在碟中,嫣然一笑:“可不是,我們都老了,你都過了而立之年了。”

文錦笑著看看她,拉她在身邊坐下,微笑道:“你倒是越來越風韻。”

宇文燕臉色微紅,眸中迷離,更顯嫣然之姿,舉杯與文錦一碰,淺淺飲了一口,忽然問道:“尚兒、璇兒還好吧?”

“都好,都在府裡,明日朝會結束,我帶你回家。” 文錦舉杯一飲而盡,微笑道。

宇文燕眼中閃出驚喜的光,隨即又垂下眼瞼,看了看熟睡的小皇子,輕聲道:“他怎麼辦?”

“帶回去!他不是他們的兄弟?” 文錦笑道。

宇文燕心中激動,便垂首拭淚,又仰頭試探道:“錦郎,你真不介意?”

文錦停下筷子,怔怔地看著宇文燕,沉聲道:“燕子,你忘了我們的誓言?我要是沒有這點天地器宇,如何敢自稱大將軍?”

宇文燕凝眸看著文錦,眼中柔意瀰漫,緩緩倒在文錦懷裡,文錦起身,橫腰抱起宇文燕,昂首向內殿走去。

月亮穿過雲層,灑下一片清輝,月光透過雪白的窗紙,印在青石地面上,如水銀般流淌,殿外,巡邏的衛隊不時遊過,“口令、回令” 的呼叫聲,一聲一聲向遠方傳遞。

宇文燕心滿意足躺在文錦身旁,輕輕撫摸他臉上的疤痕,黑暗中,雙眸熠熠生輝,忽然抬頭問道:“錦郎,他都赦了,也恕了我爹吧。”

文錦側身,把宇文燕摟在懷裡,沉默不語,許久,輕聲說道:“燕子,不太容易。”

“可他,畢竟是你義父。”

“他若只是我義父,我已經下抓他了,可他,畢竟還是你父親。” 文錦嘆了一口氣。

宇文燕沉默,文錦感覺胸口一涼,便低頭看了看,黑暗中,宇文燕雙眸噙淚,無聲抽泣。

“我知道,” 文錦嘆了一口氣:“如果議他的罪,他難逃一死,如此處置,不僅傷你的心,娘也會萬分難受的,可他,畢竟罪孽深重。”

宇文燕慢慢起身,披衣走到窗前,默默看著黑沉沉的夜空,沉默不語。

文錦也披衣走到窗前,為宇文燕穿上外袍,沉聲道:“明日再說吧,我,不得不給他一個教訓。”

宇文燕回身,輕輕依在文錦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