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化成移開雙手,深深嘆了一口氣:“安東侯,我豈敢不服,我的罪我知道,文錦是大將軍,他要如何處置我這個義父,隨他的便。”

月兒見宇文化成惺惺作態、裝模做樣,說不出的反感,同樣是讀書人,他跟慕華博,差別怎麼這麼大呢?

便假裝不理會他們,舉杯跟靜海一碰:“老東西,我們喝。” 說完,舉杯一飲而盡,卻假裝杯中不乾淨,狠狠吐了一口:“我呸!”

靜海見她表演惟妙惟肖,撲哧一聲想笑,卻扯東傷口,疼的齜牙咧嘴,趕緊喝杯酒壓壓驚。

慕華博冷冷看著宇文化成,緩緩吐出四個字:“他,要殺你!”

宇文化成驚顫一下,眼中閃過恐怖,隨即恢復平靜,彷彿不相信,又彷彿給自己壯膽,冷笑道:“那,隨他!”

慕華博精準捕捉到他眼中的恐懼,心中極其鄙視,見他兀自嘴硬,便面無表情,繼續說道:“他不殺徵憲皇帝,知道為什麼嗎?”

“不知道!” 宇文化成並不在意。

“他不殺雲青玄,而且禮送出國,知道為什麼嗎?” 慕華博繼續追問。

“你問他去!” 宇文化成依然嘴硬,聲音,開始猶豫。

“安公公反覆無常,他依舊赦了,知道為什麼嗎?” 慕華博步步緊逼。

“這?” 宇文化成突然語塞,心中,隱隱不安。

“為了殺你!”

慕華博見時機已到,驟然一擊:“他就是要讓世人知道,他並不是濫殺之人,他可以寬恕所有人,就是不寬恕你,他,就是要殺你!”

“撲通”

一聲悶響,宇文化成栽倒在地上,嚇暈了過去,月兒起身要救,靜海擺了擺手,示意不必,隨即飲一大口酒,稍一運氣,閉嘴疾噴,一道酒霧迷漫,精準撒在宇文化成臉上。

“咯”

宇文化成噎一口氣,幽幽醒轉,茫然地看著眾人,不知所措,好像被嚇傻了。

慕華博冷笑一聲,揶揄道:“當年奪宮時的勇氣呢?面對彌留之際的老皇上,不是很神勇嗎?”

宇文化成已經清醒,緩緩站起身,慕華博閃電一擊,擊穿他心底最後的防線,擊潰所有的自欺欺人和僥倖心理,讓他的世界瞬間崩塌,暈了過去。醒轉之後,文人最底層的自尊和孤傲開始反噬,佔據他的心靈,維持了最後的尊嚴。

神思還有些微恍惚,宇文化成卻已經平靜下來,對慕華博輕輕一拱手,傲然道:“謝安東侯指教,老夫出醜了。”

說罷,轉身,煢煢孑立,向門外緩步走去。

“宇文大人,請留步。”

慕華博嘆了一口氣,輕輕叫了一聲:“今日請大人過來,並非為了嚇唬大人,我,是來救你的。”

言罷,慕華博起身,向靜海和月兒點點頭,便走到宇文化成身側,左手一讓,徐徐道:“請吧,宇文大人,我們,邊走邊聊,我送你出門。”

見二人出門,月兒嘖嘖讚道:“瞧侯爺那氣度,那殺伐決斷,簡直神了,宇文化成,被他作弄的,像耍猴似的。”

靜海趁月兒不注意,趕緊又飲一杯,口中嘆道:“你不懂,讀書人陰柔狡詐,口是心非,勾心鬥角,殺人誅心,是最難相處的,不過侯爺嚇暈宇文化成,那驟然一擊的功力,不輸我的閃靈掌。”

月兒斜眼恨了他一眼,斥道:“還喝,不要命了,趕緊回去躺著,說我不懂,你才懂個屁!侯爺像陰柔狡詐的人?我看沒誰有他光明磊落。”

邊說,邊扶著靜海躺回了榻上,靜海舒服地嘆了一口氣:“是啊,安東侯算趕得上是偉男子,就是,就是太沒趣了。”

“大師說誰沒趣?” 門外,慕華博慢慢踱進房門,笑著問道。

“侯爺,宇文化成這種人,你為何要救他?” 月兒不滿地問道。

“唉,我不想文錦留下遺憾吶!”

慕華博嘆了一口氣:“再說,我其實救不了他,能救他的,只有一個人。”

“誰?” 靜海與月兒同聲問道。

“燕子!” 慕華博輕輕吐出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