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華詢與朔軍對峙半月有餘,好不容易盼到天週迴鑾,以為朔軍必定撤出原州,隨駕西歸,自己便可趁勢奪城,做回原州刺史。

不料卻等來了兩萬朔軍前出,與宴軍荒野對峙,自己雖然兵力佔優,但原州城裡,必定還有重兵接應。

他不敢大意,將兵權交給副將,吩咐結寨堅守,不得輕易出戰,便率人飛馬前往幷州,嚮慕華孤稟報。

戰馬飛馳,滿目是瓊花冰雕的世界,紅日高照,卻沒有一絲暖意,刺骨的北風呼嘯而過,在臉上刻下冬日的痕跡,戰馬呼著熱氣,捲起雪花飛揚,騰雲駕霧一樣。

慕華詢不禁感慨,同山同水,同雪同晴,同宗同源,同俗同言,為何你死我活、世代仇殺?

回到幷州,城中只剩三萬大軍,慕華孤御駕也準備停當,隨時起行。

聽慕華詢之言,慕華孤沉默良久,才緩緩說道:“朕預料之中,原州本就是朔國之土,就算還給他們也罷,當年我殺天周太子,此次算是雙方扯平。”

慕華詢便問:“陛下,老臣本是原州太守,該當何去何從?”

慕華孤笑了:“卿穩重老成,就隨朕前往廣固,朕有重用,朕明日回駕,你暫且做回駕督軍,料理朕迴鑾之事。”

慕華詢忙雙手一拱,起身一揖,說道:“臣領旨,謝恩。”

回到廣固,慕華孤隨即召集大朝會,眾臣以為要商討此次戰事功過得失,慕華孤卻首先宣佈一個出乎意料的決定。

“眾卿,此次征戰,原州太守慕華詢穩重老道,忠心職守,現原州已失,慕華詢暫且留在京師,為右丞相,輔助丞相溫明凱,眾卿有何異議?”

溫明凱心中駭異,官員升遷,都在情理之中,可如此大的人事變故,自己身為丞相,事前毫不知情,也太匪夷所思。

可皇帝問話,自己身為群臣之首,必須率先表態,只好躬身行禮道:“陛下英明,臣並無異議,臣定當與右丞相齊心協力,協理朝綱,報效皇上。”

皇帝任命,丞相表態,眾臣便再無異議,慕華孤滿意地笑了笑,又說道:“此次邊關戰事,眾卿盡心竭力,忠心耿耿,甚好,下去之後,兩位丞相牽頭,好好總結功過得失,匯製成冊,呈給朕看。”

若離出班奏道:“皇上,宗原將軍尊兒臣之令,詐降朔軍,又燒燬朔軍糧草,為國捐軀,為表彰忠烈,兒臣諫議追封謝將軍為忠勇侯,他大兒子宗廣也在兒臣軍中,就讓他兒子繼承他的爵位。”

慕華孤神情肅然,正色說道:“准奏!再賞他家人白銀一千兩。”

溫明凱蹙了蹙眉,突然正色說道:“朔軍慕華文錦率兵奔襲我後方腹地,雖未殺人略地,但他騷擾孔府,祭祀聖人,拜衍聖公為師,影響極壞,皇上!此事不可不慮!”

慕華孤笑了笑:“這慕華文錦,算是人中之傑,知道替天周邀買人心,朕當然有應對之策,一個月之後,便是衍聖公生辰,朕親自前去拜壽,善加撫慰,孔府在我宴國,豈能讓朔國佔了先去?若離、若顏、孔鑲,你三人作陪。”

孔鑲心中感動,顫聲說道:“皇上萬幾塵寰之中,還記得家父生辰之日,這番仁德之心,孔鑲沒齒不忘。”

慕華孤輕輕笑道:“難得你倉促之間,奏對也這般工整,不愧聖人之後,他是你父親,也是朕的親家翁,朕當然記得。”

眾臣俱都會心一笑,若顏心中更是溫情似水。

若曦突然說道:“父皇,兒臣有一事不明,想請教父皇。”

慕華孤略感驚異,揮手命道:“但說無妨。”

“慕華文錦千里奔襲,如入無人之境,丞相部署如此周密,竟抓不到他一點痕跡,豈不可疑?”

慕華孤臉色慢慢沉下來,如掛了霜一般,厲聲喝問:“你究竟何意?明白說來!”

若謙知道若曦心思,忙介面道:“二哥所慮有些道理,不過慕華文錦用兵詭異,飄忽不定,縱於九天,藏於九地,無蹤無跡,也在情理之中。”

“你少打岔!” 慕華孤大喝一聲,又轉頭問溫明凱:“丞相,你一直坐鎮後方,如何看待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