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周陰鬱不語,沉痛地說道:“一人之過,百姓遭殃,卻又殺之不得,唉,乞伏如之!”

“臣在!”

“死傷的百姓,朝廷出錢,盡力撫卹救治,從厚從優,你去吧!慕華文錦,你率軍一千,與如之共同看管誠英王府!”

“臣等領旨!“

如之與文錦躬身卻步退去,三皇子見天周神色悽然,忽然笑著說道:“皇上,兒臣也有一喜,要稟知皇上。”

天周慈祥地看著他:“兵連禍接,何喜之有?”

三皇子朗聲稟到:“父皇,兒臣仔細觀之,此次叛亂,我朝中大臣無一人騎牆觀望,更無一人屈辱投降,叛亂一起,眾臣均率家僕向皇宮靠攏,在宮外大聲呼喝,其勢洶洶,宮外兩千叛軍,正是見此情形方轉而圍攻兒臣等住處。

更有甚者,城中百姓無人投靠叛軍,膽小者閉門不出,膽大者手操扁擔菜刀,甚至手執剪刀,助羽翎捉拿叛軍,百姓死傷之人,大部出自於此,此皆皇上登基以來,以仁德治天下,萬民向化的結果!吾皇萬歲!“

丹墀上眾臣聽他口呼萬歲,均一起拜倒,三呼萬歲。

天周興奮不已,鼻翼一張一翕,雙目炯炯有神,竟有點陶醉迷離,喃喃說道:“真有此事?真有此事?我大朔臣民,真是良善子民!”

他突然大聲說道:“傳朕旨意,平城百姓,每戶賞酒兩斤,賞肉五斤,朕今夜在這天街之上,賜宴群臣,與萬民共享清平之樂!卿等退下吧!”

眾臣緩緩退出,天街之上,禿髮玄指揮熊撲衛兵士,已將戰場打掃乾淨,又命宦官用水沖洗血跡,已經煥然一新。

宇文疆上前稟到:“皇上,叛軍屍首之中,有兩名宮裡的宦官。”

天周心中一震,臉色蒼白,比叛軍攻打皇宮更顯恐懼,好啊!連進宮之後帶路的人都準備好了,他面色恐怖,獰笑問道:“出自何宮?”

宇文疆正要回話,便看見了禿髮玄嚴厲的眼神,心中一動,便回到:“臣也不知,讓宦官頭領安公公一認便知。”

天周便原地立等,片刻之後,安公公連滾帶爬跑過來回到:“皇上,兩名宦官,鄢貴妃和璧妃宮裡各有一名,奴才該死,奴才該死,沒有管好後宮,請皇上治罪。” 邊說邊自扇耳光。

天周淡淡說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別在這兒出醜了,去傳兩位皇妃,陪朕共進午膳,而後前往誠英王府,傳旨慕華文錦與乞伏如之,封鎖王府,朕要將其高牆幽閉!”

他已經心緒平靜。

見他往後宮走去,宇文疆便要跟上,禿髮玄一把扯住,說道:“今日我陪皇上。” 然後在他耳邊輕語道:“皇上家事,你我如何能摻進去?”

宇文疆誠摯地謝道:“謝左兵衛提醒!”

見天周已經走遠,禿髮玄趕緊快步跟了上去。

天周緩緩踱步來至膳房,兩位皇妃已等候在此,見皇帝進來,便施施然跪下叩首道:“臣妃問皇上安。” 天周輕輕揮手,和悅地說道:“起來吧,坐下說話。”

兩位皇妃起身,鄢妃便走過來,輕舒皓腕,扶著皇帝在桌邊坐下,而後丹唇輕啟,皓齒柔香,溫語說道:“皇上今日奮起天威,殄滅叛賊,臣妃恭賀皇上。”

她吹氣如蘭,溫軟如玉,身子若有若無擠擦著皇帝,天週一身剛勁消融,殺戾之氣化作一腔柔意,便命二人坐下,不經意地打量二人。

都是美人坯子,容顏絕世!璧妃年紀更輕,卻更顯遲暮之意,風韻猶存,姿容已去;他又不可思議地看著鄢妃,這是怎樣一個美麗女子?年過四十,既有少女之姿,更有美婦情趣,中年之體,卻如少女一般緊緻。

兩位皇妃被他看得有點不好意思,正等著開膳,耳邊卻響起晴天霹靂:“叛軍陣中,有兩名宦官,分別來自你二人宮裡,如何解釋?”

璧妃一聲驚呼,忙用手絹捂嘴,驚慌之下,竟將筷子碰落地上,慌亂地說道:“皇上恕臣妃君前失禮,臣妃當真不知道這是為何?”

天周便看向鄢妃,鄢妃卻一臉沉靜,眸中波瀾不驚,:“回皇上,臣妃也不知道,宦官下值之後,有時會出宮胡鬧,不但臣妃,安公公也管束不了,臣妃敢擔保,不僅臣妃自己,就是璧妃,都是毫不知情,請皇上明察。”

天周淡淡一笑,忽然覺得疲累至極,意興闌珊,嘆了一口氣說道:“唉!朕不明察,朕若真要明察,將那誠英王擲之大牢,朕雖不能殺他,但酷刑之下,什麼口供得不到,若真是如此,不知多少人頭將要落地,所以,朕不明察。”

禿髮玄在門外聽皇帝說得傷感,也不甚悽楚,向裡面望了一眼,竟發現天周也帶了龍鍾之態!恰好鄢妃目光也掃了過來,他便看向了別處。

天周便命開膳,安公公忽然跌跌撞撞闖了進來,臉上沒有一點血色,好像受了極大的驚嚇,行屍走肉般跪下,語無倫次說道:“皇上,奮威將軍,啊,不,慕華文錦和乞伏如之膽大包天,竟然,竟然。”

天週一聲怒喝:“混賬,好好說。”

“是是是,奴才該死,那慕華文錦與乞伏如之將誠英王府一門老小,連同被俘軍士,還有留守的叛軍總共兩千多人,斬殺殆盡,屍積如山,血流成河啊!皇上!那慕華文錦竟連寶劍都劈斷了,誠英王府,此時已是人間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