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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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讓優優過得很勞累。好在一個月時間熬下來,除了得到那八百塊錢工資外,財務總監又給加了一百五的獎勵金。如果再加上她從姜帆手裡拿到的錢,合計要有二千多,所以優優心裡也就平衡了,感覺這份罪受得也值得。
優優雖然是個烈性子,但進了公司自然變得小心了,所以人緣混得還不錯。而且優優天性就是助人為樂的,這樣的人怎能不受歡迎呢。優優上班沒多久,就跟大家都混熟了。連公司的老闆都知道,財務部新招了一朵花。
那一天是老闆自己推門進來的,他來找財務部的人問一個報表上的數。見到優優面孔生疏,馬上猜到她是誰了。老闆隨意地和她聊了起來,問她什麼時候進來的,問她多大歲數了,態度顯得比較慈祥。老闆名叫凌榮志,據說五十出頭了,可樣子看上去才四十不到。面板保養得非常之好,體態也尚未肥胖起來。
看來老闆對優優的印象挺不錯的。有一次優優剛剛下班,老闆的秘書匆匆跑過來了,開口就問她會不會喝酒,優優也不曉得他問這個作啥。她想起以前跟李文海喝酒,她空著肚子連幹四杯沒有倒下,於是胡亂點頭應付:湊合吧,能喝一點。秘書說:那今晚你跟我們走。優優問:去做什麼?秘書說:今天董事長在深圳大廈請客,得找人陪著客人喝酒。優優連忙往後退縮:不行不行,那還不如找個男的。秘書說:有些客戶只有找你們女的陪,找個不認識的粗漢子,人家哪有心情喝。秘書又不放心地囑咐道:你到底會不會喝?喝多了可別亂說。
那天晚上優優糊里糊塗地上了車,又糊里糊塗地上了桌,也和上次同樣空著胃,三杯酒糊里糊塗地下了肚,居然,這回沒有醉。沒醉的原因可能喝的是好酒和真酒,據說好酒真酒不易醉人。
被請的客人名叫侯局長,是東北某市衛生局的一把手。樣子並不顯老,說話也挺精幹,酒量非常之大,酒風也很儒雅。看著優優酒上了頭面,馬上憐香惜玉地打住。他誇獎優優的語言也很特別:“行,你們這姑娘有股子野性兒,將來一定賊能忽悠。挺好!你叫什麼,丁優?”
凌老闆在一邊接話:“小丁是我們公司新招的,現在還沒訓練好,等再過一年半載的,侯局長到時候過來看,這野性子準就沒有了。”
侯局長聽了哈哈笑:“我就喜歡小丫頭有點野性子,這年頭就興這玩意兒。你沒看電視裡那韓國日本香港臺灣的MTV嗎,那漂亮丫頭瘋著呢。現在的男孩都琢磨整點陰柔勁兒,女孩就尋思扮個假小子,無論男的和女的,講究都往中性走。”
凌老闆的秘書馬上捧場地笑:“哎喲,想不到侯局長談起時尚來,也是這麼有研究。”
侯局長當仁不讓地接應道:“那沒錯!流行文化也是文化嘛,是文化就得整明白了。”
優優忘了那天喝了多少酒,但記得那酒沒醉也上了頭,臉上熱乎乎的很難受。她是回到小旅館的大門口才吐的,把一肚子魚翅鮑魚吐了個淨。後來她又奉命陪其他客戶喝過酒,每次也大都就是五六杯。男人們的飯局不在乎你喝得多不多,在乎的是桌上的“花瓶”靚不靚。
幾頓老酒喝下來,優優對當“花瓶”也就習以為常了。凌志榮也是在商言商,既然開公司做生意,這種應酬就免不了。優優慢慢也學會了幾句應酬的套話,也懂了些場面上的路數與技巧,只是酒量依然如故,一點沒有見長。
後兩次吃飯,凌老闆除了帶上秘書和優優,還特地帶上了自己的兒子。他的兒子名叫凌信誠,和公司用的是同一個名。也許這公司就是凌老闆為兒子開辦的,因為他兒子從小就有病。那種先天性的心臟病雖然只是偶爾發作,但身體已然弱不禁風,弱到這男孩連大學還沒念完,就棄學回家休養。看得出凌老闆對他這個獨苗寶貝疼愛萬般,連公司稱號都用了他的名字,宴請重要客戶也叫兒子儘量到場,那樣子是怕這個阿斗兒子在他百年之後五穀不分四體不勤,所以要早些向客戶明確儲位,建立交情。
那位凌公子優優早有耳聞,見面才知身體果然單薄贏弱,面色也比想像的更加蒼白無血,但眉目卻出人意料清秀異常。和健康帥氣的優優同坐一桌,正應了早先那位侯局長所言,這時代就興陰陽倒錯。丁優不僅生得英氣勃勃,而且說話心直口快,而凌信誠外形柔弱如水,性格似也寡言內向。優優坐在凌信誠的對面,總在心裡拿他對比周月,周月與他年歲相仿,但從內到外相差萬里。看過凌信誠的這種型別,優優更覺得周月才是真正的男人,擁有男人的虎虎生氣。
但不知出於什麼原因,優優對這位少言寡語的少東,心裡總是存有好奇。也許是因為他那張女人的面容,也許是因為他那副沉默的表情。當然,生在這樣富有的家庭,凌公子儘管從不主動說話,但對同桌吃飯的主賓,還是禮貌地有問必答,就連優優也不例外。優優有一次繞著桌子給大家斟酒,繞到凌信誠的眼前,這位凌公子擺手表示不要,優優那時已帶了幾分醉意,堅持要給他斟滿,凌公子也就隨和地讓她斟了。還有一次,一個客戶不知凌信誠和丁優是何關係,上來就問信誠:“她是你女朋友嗎?”問得凌信誠當即張皇失措。凌榮志只好接過來替兒子圓場:“不是,這是我公司裡的人。我這個兒子還太小呢,我是不准他找女朋友的。”客人玩笑說道:“咳,現在的年輕一代,家長絕對管不住了。他們思想那麼活躍,社會又是這麼開放,綁在身邊不可能了。再說,貓兒大了哪有不偷腥的。”
那個客戶是外地一家大醫院的採購科長,舉止談吐沒有什麼文化,說出話來也比較粗俗。凌信誠雖然依舊沉默,蒼白的臉孔卻剎那緋紅。這讓優優第一次目睹他的面板居然也能透出好看的血色。凌老闆似乎沒有聽出客人是在玩笑,還在一本正經地解釋:“他不會的,他有心臟病,要是在外面亂搞女人,那他是不要命了。我兒子這點我最放心。他平時很少出去,都是在家陪他媽媽,他媽媽管他比我還嚴。”
主人說得這麼認真,客人自然也就信了,也囑咐凌信誠有病就要當心,就要自律,生命畢竟最可寶貴,然後順勢轉了話題,和凌老闆說起了北京冬天的天氣。那幾天沙塵暴去而復來,天上總是飄著幾千噸黃沙,吸進肺裡要生癌的……
這時他們正往餐廳的包房裡走,優優和凌信誠走在後頭,優優便隨口向凌信誠問道:“你媽真的管你很嚴?”凌信誠厚道地點頭,答:“唔。”優優笑問:“真的不讓你交女朋友?”凌信誠又點頭,又答:“唔。”無論優優問他什麼,凌信誠總是這樣應答一聲,表情雖然友善,交流卻難以為繼。優優試圖讓他活躍一些,於是表現出活躍的口氣:“那你不跟你爸媽作鬥爭麼?”可凌信誠的回答依然簡單:“沒有。”優優再問:“為什麼?”凌信誠再答:“我有病。”
優優愣了一下,就此停住,不再多問。
也許是因為凌信誠從出生那天開始,就一直疾病纏身,所以他並不忌諱說自己有病。也許他對女孩從沒興趣,所以他也不忌諱在女孩面前,哪怕是在優優這樣漂亮的女孩面前,說自己有病。
在信誠公司幹了兩個多月,優優已經跟著凌家父子,應酬了很多客戶。優優確實也算見了世面,北京高檔飯店的輝煌和排場,酒席宴上的奢華與鋪張,都讓她眼界大開,那種感受靠想像無論如何是想像不出的。她想何時見了阿菊,一定要跟她吹吹。阿菊以前在她家的“白天鵝”餐廳,和優優說起過廣州的白天鵝飯店,那時的神態是多麼神往。可惜那令人神往的物質天堂她倆誰都無緣見識。現在優優可以自豪地告訴阿菊:廣州的白天鵝又算什麼!比白天鵝更上檔次的飯店她也去過,她也吃過!魚翅鮑魚也就這樣,吃多了也會膩的。最不值的就是燕窩,三四百元一盅,吃完之後都不知吃的什麼。
她真的沒想到,阿菊不知是否聞到味了,突然一天,她真的來了。
那一天她下班後在街上花兩塊錢吃了一卷煎餅油條,回旅館時天都黑了。一進門便有服務員叫她:“嘿,你是五號房吧,有人找!”
優優順著服務員的手指,目光往角落裡瞧,角落裡平時總擺著個半殘的椅子,從來沒人坐的。但此時那張髒兮兮的椅子上,卻擠著坐了兩個人,一個男的一個女的,腳下還放了兩個同樣大小的行李,從他們腳下的東西和臉上的疲憊來看,顯然剛剛結束了一場長途跋涉。優優喜出望外地叫了一聲:“喲!你們怎麼來啦,你們什麼時候來的?”椅子上的一男一女站了起來,男的下意識地拎起了地上的兩隻提包,女的上來就把優優緊緊抱住。
“優優我真想你!”
優優也抱住了她,這是她離家出走幾個月來,第一次見到家鄉的朋友,禁不住雙目溼潤,她連聲音都哽咽住了,想說的話一句也挑選不出。
她抱著那女孩的肩頭,好半天才鼻涕拖拖地發出了聲音:“我也特想你們,我可想你們呢!”
她真的想念他們!想念自小和她一起長大的這個阿菊,和阿菊的男友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