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往前走不回頭。

人生本就沒有回頭路可走,但是偶爾停下來回頭看看,卻會發現原來自己的腳印是天下間最美好的風景。

陳景的前方出現了一座城門,他朝門外去。

這陰間十殿據說是巫族的祖巫殿所化,這座秦廣城也知是哪一座所化。祖巫殿神秘無比,是絕對不可能會比番天印差的,只要有虛靈在,這番天印就落不下來,若是勉強落下來了,也許就回不去了。

虛靈不能離城,陳景來了,他不能容忍。更何況,當年這個元真在他面前一直是弱者,現在直面的挑戰於他,他無法容忍。神與仙都不是絕情絕性的人,他們也有喜怒哀樂,他們是一群追求自身信仰的人。這個信仰與人間信奉神明的信仰不同,神與仙他們信奉的是自己心中追求或夢想,他們不斷朝自己心中夢想努力,這便是一種修行。

每一個神明的心,都應該有著庇護兩個字。每一個仙,他所追求的都是自由。

陳景踏出秦廣城,回頭看去,只見城頭竟是黑甲兵士排得整整齊齊,虛靈就站在城頭,她依然是一襲黑裙,旁邊的是那兩隻山魈,現在看去,一眼就能知道他們比起七十年前來進步了太多,已經可以化形了,只是他們並沒有化形,依然是獸形,也不知是不是因為本是陽間生靈卻修行在陰間,所以他們的身上有著一種詭異的氣息,眼睛眨動之間竟是泛著赤紅血光。

在他們的後方的城上空,有個巨的大的架子,架子上有面巨大的鼓,鼓漆黑,邊紋全都各種兇獸。鼓前是一隻頭上生角的赤發鬼王,鬼王腰間圍著一圈黑甲,手上拿著兩個巨大的不知明的獸腿骨。

另一邊則有一個巨大的號角在黑霧之中沉浮,黑霧之後有什麼,即使是陳景乍看之下也沒能看清。他目光只是一掃,便已經重落回虛靈臉上,只覺得這一刻的她英氣逼人,有著一股難掩的恢宏之氣,森森甲士簇擁之下,宛若暗夜君王,雖處是晦暗的天,雖是低沉黑暗世界,卻像是在九天之上飛揚。

他受到了虛靈身上的這份氣息一激,心中突然生出一股傲氣,轉身,看著遠處一抹如遠山的行營,心中卻有兩句話冒了出來:“悠悠七十載,沉眠初歸來。不知天地事,但有心依然。”

就在他轉身的一剎那,身後鼓聲響起,長號吹起。

強者自有強者的傲氣,陳景也不意外。能成為強者的人,他的一生必定是一部征伐史,不光是陳景,任何人都應是如此,沒有誰能靜坐練氣便一朝悟道天下,而成就絕頂之身。陳景心中會有傲氣,元真心中也會有,所以元真在見到陳景之後,迫切的想要與他一戰,用戰敗陳景來洗涮他自己當年在陳景手下連敗兩次的經歷。

陳景的腳下是有一團黑氣籠罩著,身體晃動,左一晃右一晃,便已經到了離那行營三里之處,隨之那黑煙散開,化為五人小鬼,跪地朝陳景拜了拜後就地一滾,便消失不見了。

在那裡有一人站在一個並不高的山坡上,濃眉方臉,寬額厚唇,一縷黑鬚柔順的垂在胸前,手拖一枚古樸大印,居高臨下的看著陳景。

陳景到來之後,他看著陳景,許久後說道:“你不應該來,至少來的不是時候。”

“是嗎,什麼叫該什麼叫不該,什麼時候來又是時候?”陳景問道。

元真看著陳景,他彷彿這一方空間裡的主宰。在他的身後,天兵行營,行營之中清光衝宵,與他身上的氣息融合在一起,更讓他有一種凜然不可侵犯,威儀不可褻瀆感。

“你來了便要死了,所以不該來。你若等法力恢復之時再來,便有活命的機會,所以你來的不是時候。”元真認真的回答著陳景隨口說出的反問。

“哈哈……”陳景大笑,他的身體不動,嘴不張,卻有大笑之聲發出,只見虛空之黑霧翻動,隨著他的大笑聲起,竟是形成一張仰天大笑的嘴,那嘴誇張的大嘴,不見牙,只見大笑的嘴。

元真看到那個在笑聲之中形成的嘴形霧氣,只覺充滿了諷刺味道。心中隱怒,但是他的臉上絕對不會表現出來,他向來喜怒不形於色,不能讓人從他的表情中看出他內心所想。

陳景繼續說道:“你若覺得站得高些,便有審判他人之力,何不將番天印化為不周山,你便凌立於絕頂之巔,那樣,周天之內更有一人可不仰望於你。”

“你的法力未復,不如我。我番天印下,無論何人何物都將化為粉末,你無從抵擋,你唯一能戰勝我的方法便是你那曾在凌宵寶殿之中施殿過的法術。但是這裡不是當時的凌宵寶殿,我也不是當年的我,你說這些無非是想挑動我心,好趁機施展法術,這種想法,你還是快點放棄得好。看來,你是真的落在了七十年前,記得當年你曾對兆先師叔說過一句“真人老矣”,現在我卻有一句話送給你。”

“請說。”

“可惜一朝風雲散,從此陳年是舊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