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景並沒有急著回答石巖的話,而是鼓勵的眼神看著面前的那個微微發福的中年人,從他的穿著打扮來看可以知道家境一定不錯。只聽他說道:“道長既是有真修行為的,我想去道長去寒舍小住幾日?”

陳景並不說話,只是微笑著指了一下桌子左邊的香爐。香爐只是平常的泥燒爐,色如泥,並無特殊,爐中卻有著許多已經燒盡的香杆。

石巖手下石琴依然不時的發出琴音來,琴音就像是自虛空之中溢位來的。對於陳景一時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回應著桌前的一個凡俗商人這事,他一點都沒有生氣的樣子,而他背後的兩個女孩卻很不高興,其中那個身著淡紅裙衣的女孩則是杏眼圓瞪,盯著陳景,眼中滿是殺氣,而另一個則是輕皺著秀眉。

她們雖然很生氣,卻並沒有胡亂的出聲,能夠讓自家主人開口說話的在她們的心中,肯定也是天地間頂尖的人兒,只是她卻並不會感到懼怕,在她們的眼中,自己的主人或許不是最厲害的,卻比任何的人都要高潔。這是來自心靈上的一種超然,他們在石巖的身邊久了,也被這種氣息感染上了。

陳景桌前那人立即起身,朝不遠處的一家專門賣售各類香紙的店鋪而去。

陳景看著他離去,進了店鋪,這才說道:“你也可以睡一覺試試。”

琴音與他的聲音非常的相合,那話像是染上了一絲高潔的飄渺之意,仿如九天之上白雲。陳景只是頓了頓便又繼續說道:“一睡七十年,一眼醒來世事變遷,這種感覺,說起來再普通不過,只有真正面對的人才會感覺到,侵入肝腸,揮之不去。”

琴音在他說話之間自然的變換著,由之前的空靈高潔變為婉轉,透著一種深入骨髓般的留戀與茫然,像是在應著陳景的話,又像是他自己的心意流露。

“只有心中有牽掛的人才會在意那些,若你只是一朵雲,又何必在意停留之處是哪一片天空呢?”石巖說道。

“我們終究是有思想的生靈,不是無意識的浮雲。你我都會回憶自己的過去,都會為自己的未來思考。你的琴音之中透著迷茫,是對未來之事擔憂,還是想做什麼拿不定主意?”

站在石巖旁邊的兩個女子在聽到陳景那一番話後,本對陳景的感觀大為改變,心中認定了他原來是自家主人的知音,可是現在又聽他說主人琴音之中有著迷茫,不禁心中隱怒,覺得他這是褻瀆了主人的琴音。

身著淡紅衣裙的少女低聲嘀咕道:“故作高深。”她的聲音雖輕,雖然聚仙樓中的凡人都聽到不到,但是陳景與石巖卻都能聽到,即使她說的再輕些也能聽到,但陳景也沒有理會。石巖則是說道:“確實有些事有拿捏不定,看來我也要去睡一次才行,睡覺能讓一切都沉澱下來。”

他旁邊的兩位女吃驚的看著石巖,不相信這是她們的主人說了來的話,只是石巖並沒有回頭看她們,依然輕輕的撥弄著石弦。

這時,那個微胖中年前已經買了一柱香回來了。他買的是店裡最好的,在陳景的面前點燃,並恭敬的拜了三拜後插入了香爐之中。

陳景則在他香點燃的一剎那便已經閉上了眼睛,像是在靜聽著來自天地的聲音,又像是在感受著那虛無陰陽間香火升騰的軌跡。

“我怕你一睡之後便再也醒不來。”陳景閉著眼睛,卻突然開口說道。

他面有的人自然聽不到他的話。

陳景說完之後又突然站了起來,拿起旁邊的幡旗,又指了指那香爐,微微發福的中年人立即抱起。陳景抬步便走,後面的中年人卻追上來問道:“道長難道不問問在下有何事相求嗎?”

陳景朝前悠悠然的走著,頭也不回的說道:“你心中所求我已盡知。”

微胖的中年人心中驚疑,卻發現陳景正是朝自家的方向而去。

只是他當然聽不到陳景耳中依然縈繞人琴音,與及石巖對陳景說出來的話。